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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曲生何樂,直死何悲”(2)

毛澤東和他的秘書們 作者:葉永烈


李銳當(dāng)時是水利部部長。他擅長文筆,曾著《毛澤東的早期革命活動》一書,對毛澤東及其著作有一定的研究,而且敢于直言。毛澤東讓李銳當(dāng)“通訊秘書”——有什么見解,寫信向他反映。

在延安時,李銳任《解放日報》編輯。田家英向《解放日報》投稿,必經(jīng)李銳之手,彼此有著“文字之交”。李銳原先的妻子范元甑是中央政治研究室國際組組長。每星期六,李銳到妻子那里,也就常常見到田家英。由于對許多問題的見解相同,到了后來,李銳和田家英無話不談,交往甚篤。

在廬山,李銳被打成彭德懷“軍事俱樂部”成員。毛澤東說李銳是“右派”。

終于,在8月1日召開的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會上,毛澤東多次點(diǎn)了李銳的名,也提及了田家英。毛澤東說:

“田家英歷來比較右,如批《紅樓夢》,《正確處理人民內(nèi)部矛盾》,學(xué)生鬧風(fēng)潮,《零訊》啟事等……”

雖然毛澤東還沒有把田家英的問題看成像李銳那么重,沒有說他是“右派”,但是說他“比較右”,而且“歷來”如此,清楚地表明了毛澤東對田家英和他的分歧已有察覺。毛澤東歷數(shù)田家英“歷來比較右”的種種具體表現(xiàn),說明他早就注意到田家英的“右”,只是沒有講出來罷了!

毛澤東的話,使田家英“面無人色”(李銳的形容),陷于極大的震驚之中!

不過,這還僅僅是震驚而已。最為驚心動魄的,是周小舟在大會上被迫作交代,偶然說走了嘴,差一點(diǎn)使田家英從懸崖上掉進(jìn)萬丈深淵。

周小舟當(dāng)時是中共湖南省委第一書記。在廬山,他被打成“彭、黃、張、周”反黨集團(tuán)。誠如后來發(fā)表的《中國共產(chǎn)黨八屆八中全會關(guān)于以彭德懷同志為首的反黨集團(tuán)的錯誤的決議》中所指出:“八屆八中全會揭發(fā)出來的大量事實(shí),包括彭德懷、黃克誠、張聞天、周小舟等同志所承認(rèn)和他們的同謀者、追隨者所揭發(fā)的事實(shí),證明以彭德懷同志為首的反黨集團(tuán)在廬山會議期間和廬山會議以前的活動,是有目的,有準(zhǔn)備,有計劃,有組織的活動……”

周小舟落到了“反黨集團(tuán)”的“頭目”的地步,受到小會攻,大會轟。他在大會上被迫作交代時,提及田家英私下里對李銳說過的一段話。李銳因?yàn)楦苄≈凼祜烟锛矣⒌脑捴v給了周小舟聽。萬萬沒想到,周小舟在被逼得天旋地轉(zhuǎn)時,不慎捅出了這幾句話。他說:

“田家英對李銳講過,他離開中南海的時候,準(zhǔn)備向主席提三條意見:一是能治天下,不能治左右;二是不要百年之后有人來議論;三是聽不得批評,別人很難進(jìn)言?!?/p>

頓時,如同在會場上爆炸了一顆原子彈,人們驚呆了!李銳為田家英捏了一把冷汗。

主持會議的劉少奇,轉(zhuǎn)過頭來問李銳道:“周小舟說的是怎么回事?”

幸虧李銳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保護(hù)了摯友田家英。李銳大聲地說:“這三條意見是我自己的想法,跟田家英無關(guān),大概是小舟聽誤會了,這完全由我負(fù)責(zé)!”

這時,劉少奇接著說道:“李銳不是中央委員會的人,他的問題不在這里談,另外解決?!?/p>

就這樣,田家英的話被當(dāng)場遮掩過去,未予深究。處在懸崖邊緣的他,被救了下來。這樣,李銳被打成彭德懷“反黨集團(tuán)”的“追隨者”,田家英幸免于難。

下了云遮霧障的廬山,田家英重新回到中南?!獩]多久,他吃驚地得知,被免去國防部長職務(wù)的彭德懷被逐出中南?!坝栏L谩保h(yuǎn)遷北京西郊吳家花園。田家英心中不安,牽掛著李銳,給李銳打電話。如李銳所憶:

“回到北京之后,他特地跟我通過一次電話,其中講了這樣一句話:‘我們是道義之交?!恍冶蝗寺犚?,幾天之后,我家中的電話就被拆除了……”

此后,李銳被逐出北京,流放到遙遠(yuǎn)的北大荒。

李銳的電話被誰聽見呢?是李銳身邊的人,告發(fā)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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