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大本營的海拔1800米到3號營地的海拔3354米,總共增加的海拔高度是1554米,平均每個營地之間只抬升510米。但從3號營地到4號營地卻一下抬升了近1000米,登麥金利山的難度才開始顯現(xiàn)。半路上劉建跟不上隊伍,我猜他作為隊員兼記者、大廚和運送物資主力,已經(jīng)體力透支了。鑒于整個隊伍狀態(tài)不佳,隊長決定就地掩埋物資,下撤到3號營地。
第六天,上到4號營地。第七天,休整。
第八天,向突擊營地運送物資。眼前是一道道深不見底、閃著陰森森藍光的冰裂縫。有的冰裂縫太寬,無法躍過去,只好繞道,小心翼翼地選擇雪橋通過。四人結組,劉建打頭,接著是我、次洛、隊長。明著的冰裂縫看著就令人腎上腺素激增,心跳加快,但很少出現(xiàn)險情,因為已經(jīng)引起了登山者的警覺。反倒是那些全被積雪覆蓋的冰裂隙,因為不被登山者覺察而暗藏殺機。好在,現(xiàn)在傳統(tǒng)路線上的明暗冰裂隙處都插有交叉標志桿。
經(jīng)過兩個小時的行軍,再往上就是200米的冰壁。上升器卡到安全繩上,套上安全鐵索。揮動短冰鎬,“噌”地敲進淺藍色的冰面,左右腿交替上抬。咔嚓、咔嚓,綁在高山靴上的冰爪釘在冰面上,然后向上推上升器,再奮力揮冰鎬,一步一步抬升。
攀爬這段200米的冰壁用了整整一個小時。接下來是冰雪、碎石混合的道路,左側是500米上下的陡壁,不允許我們的每一步有任何踏錯。走在前面開路的次洛用雪錐打固定點,再套上結組繩,防止滑墜。待押尾的隊長走到雪錐處,前面開路的次洛打好第二個保護點時,隊長才取掉第一個保護點,保障安全通過危險地段。
由于劉建身體不舒服,隊長決定和次洛把物資運送到突擊營地,我陪著劉建等著他們返回,傍晚雪越飄越大,撤回到了4號營地。
第九天下午,再上到突擊營地。
第十天,陰云密布,飄雪。按預定時間8點準時出發(fā)沖頂。行走了幾個小時之后,刀刃似的山脊終于呈現(xiàn)在眼前。刃基雪坡一側踩出的路徑只有30厘米寬。我手拄冰鎬,在隊伍中亦步亦趨。狹窄處望著兩側的懸崖峭壁,忍不住腰一彎,雙腿跨騎上刃基。待深吸幾口氣之后,再揮冰鎬插進硬雪里,身子側到一邊,雙腳 交替踢進峭壁,用攀冰的動作水平前進。這樣走得辛苦些,卻也覺得踏實些??磥碜约旱目指甙Y還沒有徹底克服埃過了這一段,刃基漸顯平滑,最危險的路段終于走過來了。
我們來到頂峰,次洛從懷里掏出一面小型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旗,此刻手表的指針指向17點。登頂5分鐘后,我們開始下撤。雪從腳下唰唰地往下落。在下撤的最危險地段,一樣是結組、交替保護,仍然做著攀巖動作,水平移動。我一個不慎,左腳刺溜打滑,右腳的冰爪也吃不住力,整個身體斜晃、后仰,失去了平衡!還來不及讓我恐懼,也來不及多想,右手握著的冰鎬本能地一揮,砸進硬雪壁。只聽“嘣”的一聲,連接手腕和冰鎬的短繩因承受不住整個160磅身體下滑的沖力,崩斷了。我左手緊緊攥著冰鎬把柄,生命就系在上面。此時,結組的同伴也本能地做了滑墜保護。我懸空的雙腳 交替蹬出,“嗒、嗒”,兩只冰爪卡在了雪壁上,平時的防滑墜訓練起了作用。
人生如登山,攀登不止,常常會遇到險境和危機。在陌生而危險的環(huán)境中,人最理性的反應是什么?是勇氣嗎?我更傾向于選擇“謹慎”。謹慎地依據(jù)環(huán)境條件而行動,腳踏實地,這是最重要的。當然,如果有必要的設備、資源和技能,還有一些朋友可以相互依靠和鼓勵,那是最好不過了!這是我登山數(shù)年后漸漸領會到的經(jīng)驗,再回過頭去看自己創(chuàng)業(yè)過程中的經(jīng)歷,感覺道理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