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鹿谷滔滔不絕地說個沒完。
他說直到去年為止都一直窩在自己的出生地九州,大學(xué)時代在東京攻讀佛學(xué);還講到他從一個打小兒就超喜歡推理小說的推理迷,意外成為“寫手”的經(jīng)過,以及他為什么會對中村青司設(shè)計的建筑物持有超乎尋常的興趣。
講了好一陣這些話題之后,他話鋒一轉(zhuǎn),問道:
“今天有什么人舉行葬禮吧?”
突如其來的發(fā)問令福西有些不知所措。因為直到此時,他對自己今天為什么會遲到,以至于耽誤了“活動”的原因都只字未提。
“不用這么吃驚嘛!”作家微笑著說,“一看你穿的衣服,任誰都會明白的吧。如今像你這樣的年輕人,穿著白襯衫,黑褲子,還系了黑領(lǐng)帶,不是去參加葬禮,還能是去干什么呢?”
“啊,這倒也是呢?!?/p>
猶豫了一陣之后,他終于還是把在大門那里看到了白色人影的事對鹿谷和盤托出了。
“哦?”鹿谷低吟了一聲,斜眼看了看福西的臉,“就是說你認(rèn)為那個人影就是傳說中的‘鐘表館亡靈’?”
“不知道……”福西含含糊糊地?fù)u了搖頭,“我也說不好。”
“是穿著白衣服吧?你分清是男是女了嗎?傳說中出沒在那里的好像是個少女的幽靈吧?”
“天很黑,距離又遠(yuǎn),所以看不了那么清楚?!?/p>
“真讓人在意??!”鹿谷小聲嘀咕著。
“吶,福西君。世界上,除了我們現(xiàn)有的科學(xué)所認(rèn)可的之外,究竟存不存在其他形式的能量體呢?對這個問題你怎么看?”
“您是想問我相不相信有幽靈吧?”略微思考了一下,福西答道,“我覺得我不是相信,而是想信。”
“噢?你的意思是……”
“最近,特別是在年輕人當(dāng)中掀起了一股熱潮,什么超能力呀,UFO呀,靈呀,前世的記憶等。但是看了雜志或電視上有關(guān)這方面的特輯,就會發(fā)現(xiàn)基本都是騙人的鬼把戲。稍微有點兒頭腦的人,肯定會主張那些東西全部都是不存在的。我也是這樣。即便是讀《CHAOS》雜志的文章,我也總不會忘記提醒自己小心提防,以免上當(dāng)。但是另一方面,我又想相信在某個地方真的存在著貨真價實的東西。人們有這樣一種心理:科學(xué)上越是否定,就越覺得在超越了科學(xué)范疇的某個地方應(yīng)該有某些東西存在?!?/p>
“原來如此。”
“這也可說是一種對現(xiàn)實的逃避,或者反過來講,是一種無意識的反抗,對那些在學(xué)校里被強行灌輸進(jìn)頭腦中的,大人們既定的科學(xué)啦或者說秩序之類的反抗?!?/p>
“反抗啊。這是個很有意思的看法呢!”
“鹿谷先生您是怎么想的呢?”
“我?怎么說呢……”鹿谷一只手松開方向盤,揉了揉他那大鷹鉤鼻子,“說白了,我就是個不負(fù)責(zé)任、愛湊熱鬧的人。對我來說信不信無所謂,但如果真有幽靈,那就一定要看上一眼,要是真有UFO,那就絕對想要坐一次……我就是這樣的。說好聽點兒是好奇心極端旺盛,其實就是個讓人沒轍的瞎起哄的。”
“哈!”
“不過,要是上升到主義、主張之類的高度的話,恐怕還是打心眼兒里就不信吧。所謂的科學(xué)思考方式已經(jīng)根深蒂固了。不過,我還有這樣一種認(rèn)識,這種徹底否定一切不科學(xué)的事物的毛病,是現(xiàn)代人難以救藥的狂妄?!?/p>
“真復(fù)雜?。 ?/p>
“是呀。不過不管怎樣,有一點是確鑿無疑的,那就是無風(fēng)不起浪。幽靈出沒這一傳言的背后必然存在著與之相應(yīng)的原因。”
聽他這段話后半部分的語氣,好像話是在說給自己。濃眉緊鎖的他,良久閉口不言。過了一會兒他的表情緩和了下來,換了一個話題道:“我說,福西君,你喜歡什么樣的推理小說?”
“我不拘泥于哪種體裁,什么都讀,只要是有趣的?!?/p>
“那喜歡所謂的本格推理小說嗎?”
“喜歡啊。”
“有特別喜歡的作家嗎?”
“老一輩作家的話,我覺得卡爾不錯呢。他的作品里那種不是很恐怖的神秘主義,真是沒話說?!?/p>
“是嗎,那家伙對你的口味呀。那么最近的呢?”
“這可能不算推理小說,不過約翰?索爾 的作品只要一出譯本,我肯定會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