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介石是否渴望在中國建立法西斯,或力行社是否具有法西斯性質?學界對此可說是見仁見智。蔣在日記中曾寫道:“‘法錫斯蒂’黨之條件:一、國民性衰落;二、社會基礎不固;三、憲政未上軌道。四有特出領袖。今日本之國情皆不合此條件,故料日本軍人組織此黨徒亂其國,其失敗必矣?!保?月17日)盡管他所討論的對象是日本,但按以上四條件來衡量,何嘗不是蔣對當時中國社會的評判呢。這段時間內,蔣介石不斷自我反思“準備時期組織之重要,而且組織以人為主,故求人心切。自恨昔日識淺見少,坐井觀天之錯誤也?!保?月16日)但蔣介石還是有著強烈的國民黨“黨統(tǒng)”觀念,國民黨的旗幟,他是始終高舉的。這年7月9日,天津《大公報》曾“電詢組織‘法昔司蒂’之有否”,蔣“提筆復之曰:中國革命只有中國國民黨的組織方法完成革命使命,中正生為國民黨員,死為革命黨魂,不知有其他組織也。見滕杰等之幼稚電報,焦急成病也?!?934年,《紐約時報》曾發(fā)表一篇題為《中國人在柏林研究法西斯主義》的報導,說有一批力行社成員“向德國招待主人很清楚的說出中國對法西斯主義或國家社會主義的理論并無興趣,有興趣的只在實際的組織問題上。”文章進一步論述:“南京顯然對希特勒與莫索里尼之能創(chuàng)出一個完全統(tǒng)一的國家,和粉碎支派與反對黨有很大的印象?!?這一判斷或許更符合蔣介石建立力行社最真實的心態(tài)。
蔣介石有一個很有趣的習慣:為了更好地控制屬下組織,常常偏愛成立兩個性質相類似的機構,通過彼此競爭,分別向他爭寵,以達到效忠自己的目的。比如在黃埔系中有何應欽、陳誠兩派的對立;在情報組織中有中統(tǒng)和軍統(tǒng)之爭;在財政金融方面有孔宋兩家互斗??箲?zhàn)時期,他還縱容CC系的朱家驊同二陳鬧獨立。
同樣,在建立力行社時,他并沒有放棄“CC”原有系統(tǒng),而是授命陳立夫另外成立一個效忠于他的“青白團”,其成員同樣是以青年為主。4月7日,蔣介石召見陳立夫“以青年人才不能接近為念”,督促陳加緊組織。據(jù)陳立夫回憶:“蔣委員長看到這批青年,怕被人家拉走,就叫我們去組織。叫黃埔系去組織‘復興社’是秘密的,是蔣委員長核準的,他們又被稱為‘藍衣社’;我們這邊也是蔣委員長要我們搞的,叫做‘青白團’,雙方都不以黨的名義去拉青年,把他們吸收進來以免被中共拉走?!畯团d社’是軍方的,‘青白團’是黨方的。” 可見,蔣介石完全是有意讓雙方相互競爭。復興社骨干陳敦正曾回憶說:“所謂‘黨方’,是指CC而言,‘黨方’是‘復興社’對CC的稱謂,這一稱謂,據(jù)我所知,是經(jīng)過蔣公的核定。”
無論是“軍方”的“力行社”,還是“黨方”的“青白團”自成立后,并非只在各自的地盤活動,而是相互挖墻角。力行社下的“革命青年同志會”首先將觸角伸向CC系的大本營中央政治學校發(fā)展勢力;而陳立夫在組織“青白團”時,也多方搜集力行社的情況,并一度成功收買力行社成員葛武啟“泄露組織秘密給陳立夫”,此事“被賀衷寒發(fā)覺,干事會決議處以死刑”。但被蔣介石阻止而未果。 蔣介石明知陳立夫此舉不妥,但仍袒護陳。5月31日,蔣介石在日記中寫道:“力行社為葛武啟案起糾紛,小學生之難御也?!眱商旌螅Y介石親自“與青白團員談話,商定組織辦法。”(6月2日)這天似可視為“青白團”的成立日。但陳立夫的作為并不能令蔣滿意,組織發(fā)展緩慢。半年后,蔣再次與陳“談黨事”,明確告誡陳“如明年不能形成新黨基礎,則再過三年,余年五十,救國之日愈短,希望更少,命其努力進行也?!保?1月30日)
即使是在力行社內部,由成立之初的28人發(fā)展到鼎盛時期的三百余人,也同樣是拉幫結派,糾紛不斷。鄧文儀之子鄧元忠采訪了數(shù)十位力行社成員而寫的《國民黨核心組織真相》一書,對此一針見血地評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