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種蜘蛛,身體有一顆毛豆大,腿卻纖細不成比例的長,每每行進時,都讓人擔(dān)心它那細到幾乎看不到的腳,如何撐持起那豆大的身子。它移動起來果真也吃力,我完全不明白造物者當(dāng)初是如何設(shè)計這對象的,而它之沒被物競天擇自然淘汰,也算是奇跡了。
不過造物者的作品多還是經(jīng)得起考驗的,甚至絕大多數(shù)都稱得上精品、極品,蝴蝶的斑斕就不必說了,那孔雀藍、石榴紅的豆娘便美得不得了,還有茶金、熒光綠的金龜子,紅底黑點俏皮的小瓢蟲,翠綠到不行的螽斯、蚱蜢,都令人贊嘆不已,連令我起雞皮疙瘩有毛無毛的各式爬蟲,都不得不令我佩服。我是住到山上后,才知道毛蟲種類有如此之多,顏色各異不說,連毛的長短分布都大異其趣,有的頭上還長了犄角,身上五彩斑斕,和元宵舞龍的造型有異曲同工之妙。
其實我從小就怕毛蟲,怕到神經(jīng)質(zhì)的地步了,剛上山時,仍會為這問題所苦。有一次“荒野協(xié)會”的朋友來玩,我誠心地請教他們?nèi)绾慰朔@障礙,其中一位會友,隨手便拾起一只黑毛蟲,放在手臂上任它游走,并告訴我:“你不覺得它們好可愛?”他這舉措仍讓我雞皮疙瘩爬滿身,但當(dāng)下我便告訴自己,有人可以如此親近毛蟲,它們就一定有可愛可觀之處。自此,我便學(xué)著用不一樣的眼光看待這些嚇了我大半輩子的蟲兒們,我試著把它們想成我鐘情的貓女們,黑毛蟲便是家里元老級的“烏茲”、“東東”,毛長到會中分的灰毛蟲,則是學(xué)生撿給我的金吉拉“卡卡”,當(dāng)毛蟲卷縮成一球時,不就是貓女盤著身子熟睡時,當(dāng)毛蟲蠕動行走,不正是貓女匍匐前進追逐戲耍的姿態(tài),以此類推的去詮釋所有毛蟲的行為舉止,我發(fā)現(xiàn)情況真的改善了許多。
但最后、最后讓我的恐懼完全釋放,則是因為一場臺風(fēng),那場臺風(fēng)來得兇,許多的樹被吹得東倒西歪,連坡坎都被沖壞了好幾處。風(fēng)災(zāi)過后面對滿地瘡痍,有些無奈,有些傷心,就在這時,我看到石階上出現(xiàn)了四只粉紅色的小毛毛蟲,成一列縱隊像火車般的向前行進,看著這些小生命,我突然感動莫名,原來我和它們一樣,都是浩劫下的幸存者,在這喜怒無常的大自然中討生活是真不容易,真真難為它們了,當(dāng)時的我真想給它們一個擁抱。
如今,我不能說是完全克服了對毛蟲的恐懼,但至少至少我覺得和它們,和所有的蟲蟲,和所有的生命是處在同一艘船上,就算做不到親愛精誠,也不需反目成仇、自相殘殺吧!而慚愧的是,它們哪殺過我們,不都是我們出手相迫的,而且當(dāng)我們這么做的時候,似乎不需要原因,也不需要理由,好奇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