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中午就要離開北京去上海。臨行之前，我安排了音樂作曲家王立平跟索羅斯見面。這幾天晚上，索羅斯單獨會見了幾位基金會審評委員會委員，對他們印象都很好。這些委員包括學(xué)者、編輯、記者，他們都是思想比較獨立的知識精英。索羅斯認為，這些委員們能夠?qū)w改所有制衡作用，使基金會保持對外開放的原則。

王立平除了搞音樂創(chuàng)作之外，還當(dāng)任北京藝術(shù)家沙龍的主席。這個沙龍是由北京的藝術(shù)家們自己組織起來的民間機構(gòu)，成員有兩百多人，定期舉行聯(lián)誼活動。王立平聽說基金會在北京成立了，馬上向基金會審報項目，要求資助他們的藝術(shù)家沙龍。二天前，他經(jīng)過朋友介紹和我認識，請我安排他與索羅斯見面。他思想開放、熱情、坦誠，我毫不猶豫，馬上同意了。

索羅斯和王立平見面才幾分鐘，已經(jīng)被對方活潑、開朗的性格感染。他很高興地聽王立平哼了幾句短樂。這幾句短樂是來自一首著名的匈牙利交響樂，索羅斯問王立平：“你很熟悉匈牙利音樂家的作品？”

王立平回答：“我不僅熟悉許多匈牙利的古典作品，十二歲時，還參加了中國少年兒童藝術(shù)代表團，去布達佩斯訪問表演過?！?/p>

索羅斯對王立平的這段經(jīng)驗很感興趣，愉快地聽他回憶布達佩斯少年行的那些美好故事。我怕時間不夠，在旁邊提醒王立平快說正事。他克制住自己的心血來潮，喝口咖啡，略為平靜一下，把藝術(shù)家沙龍的項目講給索羅斯聽。說到最后，他激動地請求了一句：“我想要成為第一個被批準(zhǔn)獲得資助的項目審請人?！?/p>

索羅斯問：“你為什么要當(dāng)沙龍主席？”

王立平回答：“我相信，在我的領(lǐng)導(dǎo)下，藝術(shù)家們才有機會相聚一起，自由地表達思想，交流情感。”

索羅斯笑著說：“我會投你一票的?！?/p>

蘇珊已經(jīng)準(zhǔn)備出發(fā)了，她過來請我們結(jié)束談話，并問我要保險柜的鑰匙。我們?nèi)胱★埖陼r，我把索羅斯夫婦的所有貴重物品，都存放在前臺辦公室的保險柜里了。東西存放好后，我把鑰匙交給了索羅斯，親眼看著他把鑰匙放進褲口袋里的。蘇珊問我要鑰匙，我轉(zhuǎn)過身問索羅斯。他聽了不知所措，摸摸口袋，抓抓頭發(fā)，搖搖頭，表示不知丟到哪里去了。

蘇珊吃了一驚，瞪眼望著我，說：“我真想不到，你會把鑰匙交給他保管。他從來就是丟三落四，千萬別指望他?！?/p>

此時，索羅斯突然像一個做錯事的小孩，紅著臉，站著不動，一言不發(fā)?！安灰o，”我安慰他，“我去找經(jīng)理來解決這個問題?！?/p>

東西拿好后，我們馬上坐車去北京火車站。已經(jīng)出發(fā)晚了，交通又堵塞，等我們到了火車站時，離開車時間只剩下五分鐘了。我扛著蘇珊的大皮箱沖在最前面，后面的人急步直追。等我們一行人剛剛上了火車，車輪徐徐啟動了。大家都跑得額頭冒汗，不過還是覺得很好玩，有說有笑，分頭進了自己的包廂。

晚餐時間到了，我們一起去餐車吃飯。入席后，索羅斯對我和夏竹麗說，坐火車去上海真好，這樣一路上可以看到不同的自然風(fēng)光和社會景象。飯菜送來后，蘇珊嘗了幾口，皺皺眉頭，說不好吃。夏竹麗是素食主義者，更不會動筷子。她倆離席回包廂，去吃從美國帶來的罐頭、奶酪、魚子醬和餅干。索羅斯也覺得不好吃，但他還是慢慢吃，并說：“不要期待火車上的飯好吃，就像飛機上的飯一樣，不會做得很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