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6 唐門道士

八大處:一直在傳說,從未被證實 作者:白航


李占一突然出現(xiàn),為了不讓他摸清自己的計劃和殃及他人,秦剛決定放棄下一步要去的地方,他帶著陳渝捷轉(zhuǎn)身上了公交車,專門往人多的地方鉆,一是為了求證李占一是否正在跟蹤自己,二是防止他暗算自己。

解放碑、山城人民禮堂、山城大韓民國臨時政府舊址陳列館、《新華日報》總館……

“磊啊,你在轉(zhuǎn)悠啥呢?整個渝中區(qū)都被你轉(zhuǎn)遍了!”黃昏,下了公交車,陳渝捷一屁股坐在路邊,看模樣累得夠嗆。

秦剛佯裝買礦泉水,四處打量一番,一路走來沒有發(fā)現(xiàn)李占一,甚至連續(xù)兩次相見的陌生人也沒碰到過。

“哦,如果李占一真是在跟蹤咱們,我想帶著他全面感受一下山城,讓他知道抗戰(zhàn)艱難勝利果實得來不易,蕩滌一下他骯臟的靈魂?!鼻貏傔f過一瓶水,自己仰脖喝著說道。

“他受沒受洗禮我不知道,反正我是被你溜慘了!”陳渝捷捶著腿埋怨道。

“你動不動就說自己曾是軍統(tǒng)人,這點路都受不住了?”

“小子你別看不起我,我在你這年齡時可不比你差,你到了我這個年齡,能達到我這身體水平就不錯了!”陳渝捷受到打擊,像是孩子般臉紅脖子粗地與秦剛爭將起來。

秦剛站在一旁開心地笑了,都說人越老越小,果真如此。

笑歸笑,李占一不除,兩人的人身安全一天不能保障。明刀明槍面對面較個高低秦剛不怕,但一想李占一的身手和用毒手段,尤其是王家戰(zhàn)的慘死模樣,他心里還是有點顧忌。

一輛閃著警燈的警車呼嘯而過,一個點子頓時在秦剛腦子里浮現(xiàn)出來。

夜晚,兩人找了家賓館住下,秦剛給高級警官打了一個電話,拜托他查一下在自己周邊的賓館,今晚有沒有一個叫李占一的開房住下。其實他也沒抱有太大希望,因為對方太為狡詐,就算在跟蹤自己,用不用自己的證件開房還是回事。不料,警官隨后把電話回了過來:“在你斜對面向東一百米的賓館,615房間,一人用李占一的證件開的房間?!?/p>

秦剛心中一凜,看來陳渝捷白天看到的人沒有錯!

“小兄弟,你還沒離開山城???這個李占一到底什么來頭?需不需要我們幫忙?”警官在電話那端客氣道。

“要!”對于他的慷慨,秦剛一直是有來必應,“請你派幾名警察陪我去那里查房。當然,主要是防止賓館報警,還有就是在不打草驚蛇的情況下,為我打開615房間的門?!?/p>

警官沉思了片刻:“這沒問題,不過我要事先說明,在沒有掌握對方證據(jù)之前,你不要替警員執(zhí)法,真要發(fā)現(xiàn)此人有什么違法亂紀的行為,讓我們來處理,你不要隨便動手,更不能傷人,免得事后讓我們陷入被動。”

“好。”秦剛一口應下,又囑咐道,“最好讓你們的警員帶上武器,此人極度危險?!?/p>

“我會安排的。你現(xiàn)在打電話報警,舉報在那家賓館發(fā)現(xiàn)通緝犯或者有人吸毒、嫖娼什么的,走一下程序以便我們出警?!本僬f完掛了電話。秦剛一想馬上又要跟宿敵見面了,忍不住握緊拳頭將手機攥得咯咯作響。

“磊,你可要小心點,千萬別出什么意外……”陳渝捷本來是坐著的,此刻站起來,神色緊張地看著他說道。

秦剛點點頭,檢查完槍支活動著胳膊走出屋門,忽然又轉(zhuǎn)身進去:“你會用槍嗎?”

“這不是吹,我當年……”

“拿著?!鼻貏偛坏人f完便把槍丟了過去,“李占一知道咱們住這兒,萬一沒有堵住他,你有槍我還能放心一些。他要真來了你盡管開槍,一切后果我來負!”

“磊……”

“我沒事,警察手里也有槍,你不用管我。”秦剛撂下這句話又要轉(zhuǎn)身出去。

“不是……這把槍左右怎么都有保險?用的時候需要都打開嗎?”陳渝捷擺弄著這柄92式手槍,滿臉的疑惑。秦剛站在門口又氣又笑:“這兩個是一體聯(lián)動的!隨便扳一個就成!對了,膛內(nèi)沒子彈,用的時候別忘了拉膛上彈!”

“你太小看……”

“砰!”秦剛重重帶上屋門,整整衣服徑直沖樓下跑去。

樓下,一輛警車剛剛駛來,秦剛一頭坐進去,跟著來到不遠處的那家賓館,看來那名警官事前專門囑咐過,三名出警的警員視秦剛為空氣,從見面到進賓館一句話沒跟他說過。幾人對前臺亮出證件問了615室客人在不在房間,得到肯定答案后,一名警員守住門口,秦剛跟著另外兩名上了六樓。這時,警員才看著他,示意怎么辦。

“不要引起里面人的懷疑,把門敲開?!鼻貏偫淅湔f道。警員點點頭,沒有直接找615房間,而是先敲開旁邊幾個房間大聲說道:“你好,例行檢查,請拿出證件配合我們工作,謝謝?!?/p>

“你好,例行檢查……”

前戲做足后,一名警員終于來到615門前,敲門:“你好,例行檢查……”

秦剛摸出軍匕塞進袖口,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門口,腦子里設想一會兒將會出現(xiàn)的種種可能。他將目光投向身旁警員,警員拍拍腰間手槍,示意已經(jīng)準備就緒。

“誰?。 焙芫?,里面?zhèn)鱽硪宦暫啊?/p>

“我們是警察,請配合工作?!本瘑T耐心地隔著門外說道。

“等會兒!”

箭已在弦哪能再等。秦剛抬腳就要踹,兩名警員立刻攔住他:“我們不在場你怎么來都行,你這一腳下去萬一遭了投訴,不只是我們,連整個公安局都要受影響。”

“對不規(guī)矩人行規(guī)矩事,被動的永遠是咱們!”秦剛壓低嗓子氣急敗壞地說道。他一向接受招之即來、來之就開仗的閃電理念,對這些套路,他實在接受不了。

“在沒確鑿證據(jù)前,所有人都是規(guī)矩人,你別為難我們了。”兩名警員苦苦拽著秦剛,秦剛恨恨地瞪了兩人一眼,咬牙站在一旁不再說話。警員見狀上前繼續(xù)敲門催促,只是門遲遲不開,兩人也犯了嘀咕,摸出手槍著手準備強行進入。

“吱……”此時,屋門慢慢開了一條縫,秦剛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快一腿踹在門上,里面人猝不及防連門帶人向后栽去,秦剛身體沒有任何停頓順勢閃進,在對方還未倒地之時一手死死掐住其脖子,“砰”的一聲,對方連摔帶壓地沉重落地。秦剛生怕他手有毒器,一巴掌扇在對方眼上封住視覺,而后拽著胳膊將其反拉面部貼地,膝蓋如巨石般跪在他肩關節(jié)上,最后,一把鋒利的匕首抵在對方后腦勺上。

這些動作一氣呵成,除非發(fā)生地震,否則身下之人別想脫控。

兩名警察的手剛剛摸到槍柄,看傻眼了。

“李占一,咱們又見面了?!鼻貏倧难揽p里擠出這句話。

“姓名!”反應過來后的警員開始按照程序確定人員身份,只是秦剛下手實在太重,對方悶了一會兒才喏喏回答:“李……占……一……”

“證件!”

“電腦……桌……錢包……”

警員在電腦桌上找到身份證遞給秦剛,秦剛看后吃了一驚,急忙把人拎起來仔細瞧看,抓錯人了!

“你叫什么名字!”

“李……占一啊……”

“你為什么叫李占一!”秦剛氣得渾身直顫,說話也有些口不擇言。

“啊?”對方有些崩潰,“我……也不知道……是我……爸爸給我……起的名字……”

看著這個倒霉的重名人,秦剛即使有再大的火也無處發(fā)泄,他心里掛著陳渝捷的安危,既然他要找的李占一不在這里,他迅速跑了回去,留下兩名警員替他收拾殘局。

“剛才在屋里做什么了?為什么這么久才開門?”

“斗地主……剛摸到一副好牌……倆炸彈,還有個王炸,走開太可惜了……”

……

秦剛返回自己賓館時,陳渝捷正坐在屋內(nèi)看電視。秦剛把事情說了一遍,又問這里有沒有異常情況,陳渝捷說沒有,一直安靜得很。說完,兩人沉默下來,虛驚結(jié)束,但誰也猜不透真正的李占一現(xiàn)在在哪兒,究竟有沒有在跟蹤自己。

最怕、最熬人的就是這種狀況。秦剛幾乎一夜沒有合眼,躺在床上耐心地等到上午八點多,兩人在一個能看到老板盛湯切餅的路邊攤隨便吃了點東西,打了輛出租車直接奔道教協(xié)會而去。

協(xié)會人員很客氣地接待了他們,從他們嘴里秦剛也知道了不少正一道的知識。正一道發(fā)源蜀地,是中國兩大道派之一,有茅山、靈寶、清微、凈明等諸派之分,雖分各派,但都崇尚自然無為、柔弱不爭、長生久視等道義,畫符撰箓為民祈福。蔣介石退守臺灣時帶走了不少骨干,實屬巴渝道教的損失。

所說之話跟當初陳渝捷介紹的一模一樣。

“李占一?”協(xié)會人員認真思索了一會兒,搖搖頭,“沒聽說過這個人,正一道人員眾多,我們無法全部識清,請原諒?!?/p>

“當年蔣介石在山城時,他與正一道來往密切嗎?”

“當然密切了,”對方笑了笑,“蔣介石很器重宗教力量。聽一些前輩們講,他在山城時每逢大事或者開工修筑前都要先問過我們意見的?!?/p>

“那些前輩在哪兒?我們方便一見嗎?”秦剛眼神一亮。不料對方搖搖頭:“蔣介石所器用的那些前輩1949年都去了臺灣,現(xiàn)在都已登仙了。”

之前陳渝捷也說過,李占一很有可能是那些赴臺道派的后人,所以對之前蔣介石的布置頗有了解。今天聞聽對方的言語跟陳渝捷如出一轍,看來這個結(jié)論可以定下了。秦剛想著這些,從口袋里掏出那枚錐形暗器請對方過目:“這是在一個道人身上找到的,您認識這東西嗎?”

對方伸手去拿,秦剛急忙避之,對方誤解了他的意思,非常大度地笑了笑,轉(zhuǎn)身打開抽屜拿出一物,竟跟他手中暗器一模一樣:“這叫奪命錐,唐門紀念品,你如果喜歡,袖箭排針飛爪都可以買到,很便宜的?!?/p>

秦剛陳渝捷兩人聽傻了:“什么唐門?那個武俠小說里擅用暗器的門派?”

“正是,”對方點頭答道,“不是武俠小說,現(xiàn)實中確有唐門這一派,起于清末民初,世代居于唐家堡。據(jù)考證,唐家堡位于四川境內(nèi),你如果去那兒旅游,所有你聽說過的沒聽說過的暗器,都可以花錢買到?!?/p>

唐門,一個武俠小說中的獨行門派,以暗器和毒器飲譽江湖,令人聞之喪膽。

剛剛從穿越世界里走出來的秦剛馬上又陷進了武俠的江湖,此時他的臉色,比見了鬼還要難看一些。

一個從已失傳的唐門里走出的道士,還會使用軟鞭,這個李占一也太博學一點了吧?

“磊,咱們下一步打算怎么辦?”出了協(xié)會的門,陳渝捷也有些迷茫了。

“敵暗我明,干脆牽著他走,以免咱們陷入被動也浪費時間,”秦剛皺眉思索著,“只是這一路要多加小心了?!?/p>

“一路?”陳渝捷問道,“去哪兒?”

“南京,去參觀一下戴笠樓?!?/p>

“我覺得沒啥必要?!标愑褰萋犃T搖搖頭。

“去看一下總比在這閉門造車強,再說,你怎么知道咱們就看不到那些不對外的地方?”秦剛微微一笑,說道。

“怎么突然想到去那里了?你有什么安排能不能先跟我說一下,我都沒頭沒腦地被你遛了兩天了!”陳渝捷突然使上了小孩脾氣,開始責怪秦剛有什么事不事先跟他商量起來。

這哪還像當過特工的人。要不陳渝捷之前根本就是個半吊子特工,要不就是歲月最大,能溫柔而徹底地沖刷人生短短數(shù)十年積累下來的凡塵俗情,待人走到暮年時,身體和性格也就逐漸回歸初生,怎么來的怎么走,完成一個從單純到復雜再到單純的輪回。

“你笑什么!”陳渝捷哪知道秦剛已經(jīng)神游天外,見到他一臉神秘莫測的笑,火氣又提高了許多。

山城夏天的天氣,空氣都是在燃燒的,加之山城多山路,一般火爆脾氣的人在夏天就像一枚拔開保險栓的手雷,隨時隨地會炸開。在喝了一瓶冰鎮(zhèn)礦泉水后,太陽斂了光線,涼意襲來,陳渝捷的虛火也慢慢消了不少,秦剛的耳朵也終于靜了下來。

除非是自己的戰(zhàn)友和搭檔,他的計劃和心里話,沒有對外人說明的習慣。

晚餐還是在大排檔解決的,兩人在一家排擋點了幾個菜,沒吃,又換了一家,同樣沒吃。如此幾番后,他們這才坐在最后一個大排檔里,秦剛看著老板做了飯,匆匆吃完,找了家賓館睡下。

有個殺手一直惦記著自己,真累。

秦剛睡覺前又托警官查找了一下周圍賓館,這次沒有叫李占一的出現(xiàn),他完全可以確定這個李占一會來找自己的,可是這么久了為什么還沒出現(xiàn)?難道他還沒有養(yǎng)好傷?或者他正在自己身邊,只是還沒有找到下手的合適機會?

這一夜,兩人依舊睡得很淺,陳渝捷是因為年紀大不容易入睡,秦剛是因為心事多、警惕性高而不敢深眠。一直熬到第二天太陽升起,兩人起床就去機場買了票,在機場稍作停留,準備踏上了去南京的路程。

“鈴……”嘈雜的候機廳內(nèi),秦剛的手機響起,這個號碼只有那個高級警官知道,他怎么會忽然主動給自己打起電話來?秦剛納悶地接通電話:“警官你好。”

對方?jīng)]有寒暄,上來便直奔主題:“你是不是跟一個叫陳渝捷的剛買了去南京的飛機票?”

“是,出什么事了?”

“你們七點十分買的下午一點三十分的四川航空的票,七點十五分有另一個叫李占一的買了一點三十五分山城航空的票,目的地也是南京。他的航班比你們只晚五分鐘,這個是不是你一直在找的李占一?”警官在電話里問道,最后,他補充道,“我只能幫到這兒了,出了山城我就幫不上忙了?!?/p>

秦剛掛了電話,凌厲的目光掃過視野范圍內(nèi)所有面孔,陳渝捷看出異常,問他怎么了,秦剛輕輕吐出四個字:“他出現(xiàn)了?!?/p>

看看時間,離飛機起飛還有一個小時,距離登機時間最多也就有四十分鐘。此刻,在這座軒敞的大廳內(nèi)有一雙惡毒的眼睛正在盯著自己。

這雙眼睛的主人現(xiàn)在哪里?

秦剛的目光掠過上層建筑,又打量著身邊和遠處,起身去了趟廁所,又在商店餐廳轉(zhuǎn)了一圈,沒有發(fā)現(xiàn)李占一的蹤影。

他使用的是擠壓式查找法,這是部隊,尤其是特種部隊常用的搜索方式。當敵方或者歹徒躲進一間面積很大的漆黑屋子時,如果必須開門搜索,不可上來便用猛光大面積鋪照,這是因為強光屬于危險信號,并且人的雙眼需要幾秒鐘去適應烈光,哪怕是零點幾秒的耽擱,都可能促使正處在極度緊張狀態(tài)的敵方進行亡命反抗,造成不必要的傷亡。所以,最佳的搜索辦法就是人躲在一側(cè),慢慢開啟屋門,燈光順著門開啟的方向呈扇形緩移,出于自保意識,敵方肯定會往黑暗處躲藏,等到屋內(nèi)只剩下一角黑暗時,毫無疑問,敵方肯定在其中。

秦剛正是用這種方法擠壓李占一的,好像一個打發(fā)時間的無聊旅客,他在大廳內(nèi)慢慢呈扇形走動著,如炬的雙目仔細看著每個走動人的臉,一直走到最后的墻角時也沒有發(fā)現(xiàn)可疑人員。

“難道他化了裝?”秦剛思忖道。這時,催促航班登機的廣播又響了起來。秦剛只好返身上機,過了安檢口準備走進登機橋時,他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只見一些人正朝廁所走去——登機需要對照證件,不可能偽裝上機。其中一人的身材很像李占一,秦剛急忙轉(zhuǎn)身向外跑去,機場工作人員攔住他:“先生,所有乘客都在等您登機出發(fā),希望您不要耽誤航班時間。”

秦剛也不敢肯定那人是李占一,只好悻悻上了飛機。幾分鐘后,飛機慢慢駛?cè)牒降溃薮蟮臏u輪瞬間急增動力,飛機卷起一陣狂風,嘶吼著飛向蒼穹。

想起王家戰(zhàn)的慘死,又想剛才李占一就在自己身邊,仇敵離得如此近自己卻無法報仇,秦剛坐在飛機里面,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兩次航班相距五分鐘,也就是說此時李占一就在自己身后。秦剛透過舷窗向后望去,萬里晴空云海無邊,對比著腳下人間,這里是一個簡單美麗的純粹世界,如果沒有心事壓身,秦剛很想好好欣賞這番天外景色,或者幻想一頭扎進云海,躺在上面舒舒服服地睡個夠。

“想什么呢?昨晚沒睡好,還不趁現(xiàn)在睡一會兒?”陳渝捷在一旁關心道。

“一會兒就到南京了,我要想辦法把他永遠留在那里?!鼻貏傉Z氣里帶著冰冷殺氣,陳渝捷沒敢再接話。

浩瀚碧空間,兩架飛機一前一后,風馳電掣地沖南京方向飛去。

不到兩小時,飛機平穩(wěn)地降落在南京機場,只有五分鐘的準備時間,秦剛匆匆走下飛機去取背包。雖然他有合法持槍證,但這把手槍仍然不準隨身攜帶,只好托運到南京。取出槍支后,他把陳渝捷安頓好,獨自坐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出口。

航班到達的廣播開始響起。

出口處接機人驟增。

一會兒,有旅客從里面走出。

秦剛像是一個勞累的遠足者正伏膝小憩。

一個身材矮小、下巴很尖的人在人群中走了出來,然后看看廁所方向,朝那邊走去,秦剛站起身,不緊不慢地跟了過去。

卸了偽裝上飛機,下了飛機第一時間肯定要去廁所再度上妝,這一脈,他早已為李占一號準了。

廁所人不少,秦剛踱著腳步與旁人擦肩進入,看到李占一走進隔間,門板的簡易鎖孔立刻變了紅色。旁邊,有人在抽煙,有人在方便,有人在打電話,秦剛環(huán)視一周,徑直走向那扇隔間。

周圍人不知道,一場殊死搏殺就要在身邊上演。

秦剛腳步未停地一把推斷門板衡閂,正在里面貼人皮面具的李占一抬起頭,只見一個拳頭如子彈般飛來,“砰”的一聲悶響,鼻血長流。秦剛打的是組合拳,直拳將逝一記勾拳又挑上了他的下巴,“咯”地崩飛一顆斷牙,猝不及防的李占一受創(chuàng)后一步邁進坑內(nèi),雙手緊緊撐住墻壁方才穩(wěn)住不倒。

“嗵”的一聲貫通聲響,秦剛重腿踹在李占一小腹上,李占一癱坐在隔間里面,秦剛又是一腳彈踢踢在他臉上。“??!”李占一疼得扯著嗓子慘叫著。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瞪著血紅色雙眼的秦剛掏出軍匕準備挑斷他的手筋防止他暗器傷人,就在這時,困獸猶斗的李占一突然不顧一切地揚起衣服,早有防備的秦剛急步后撤順手帶過門板,“叮叮當當”不知名的暗器悉數(shù)釘在門板上。

“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這個年輕人下手挺重的,好像練過!”旁邊,一向喜歡看熱鬧的中國人已經(jīng)把廁所圍得水泄不通,紛紛議論起來。

“不想死的趕快離開!”秦剛瞪了他們一眼,一腳踹在門板上,合頁承受不住這股巨大沖力斷裂開來,門板飛向里面的李占一,他又補了一腳,把門和李占一夯實,只聽李占一又發(fā)出一聲慘號,所有毒器都反扎進了對方的身體。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秦剛心里的怒火終于消了一點點。

所有人都被秦剛的心狠手辣鎮(zhèn)住了。

廁所內(nèi)鴉雀無聲,一只未擰緊的水龍頭正不緊不慢地滴著水,發(fā)出“滴滴答答”的聲響。秦剛看著門板,不確定后面的李占一是否已死或昏,又不敢貿(mào)然前去揭開查看,他從腰后拔出手槍送彈進膛,步步為營地向前一探究竟。

“他有槍?”人群里一陣騷動。

“假的吧?這是機場,真槍怎么能帶進來?”有聰明人分析道。

話音剛落,門板突然飛向秦剛,秦剛用腿堵截住門抬槍欲射,卻聽到后面“咔嚓”一聲,李占一竟然撞爛隔間逃到隔壁,瞬即消失了動靜。

果然是沉得住氣的高手!

秦剛沒有跟過去,而是退后站遠盯著這兩間隔間等待對方的下一步動作。如果不是顧忌李占一滿身的劇毒利器,他早已沖進去劈頭蓋臉一陣胖揍把他拖出來了。

又是一陣死寂,兩人一外一內(nèi)安靜地耗著。

“嘿哥們兒,愣著干嗎呢!打?。 币粋€人流里流氣地喊道。

“咔嚓”,里面響起一串破裂的聲響,隔間板顫抖地延伸著昭示出李占一的蹤跡。秦剛估算著他的行動規(guī)律找準時間差,把槍口指向遠處一處隔間門板準備將其擊傷——他還有大量問題要問李占一,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想擊斃他。

只是,李占一好像算準下一間就是自己的兇地,聲響在前方戛然止住,又沒了動靜,秦剛?cè)绲袼馨阏驹谠?,掃視著這一串隔間,猜不準對方此刻究竟藏匿何處。

“砰!”那張帶毒針的門板突然拍向秦剛,秦剛根本沒有料到李占一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悄無聲息地返回第一間,倉促間他本能地側(cè)閃一旁,這才發(fā)現(xiàn)李占一正在后面推著門板。一襲未成后,李占一變推為抬,雙手握住門邊緣橫掃過來,“啪”的一聲,秦剛的手槍被打落,秦剛也非泛泛之輩,隨即高抬腿砸下,塑料門板應聲裂為兩截。

踹門和裂門是有技巧的。在突擊作戰(zhàn)中需要踹門而入時,腳底力道要稍向上一些,不能平行或向下,這樣可以緩解分流巨力,不至于一腳下去門沒開,卻破了大洞或斷為兩截攔在門口阻擋隊員進入。裂門就簡單多了,瞅準一點集中力量大力踹去,在特種兵的腳下,只要不是鋼制防盜門,一般都能踹斷。

斷了門的李占一如受傷狂躁的瘋?cè)莺輰⑹种袣埌逶蚁蚯貏偅貏偛槐芊催M,踢偏門的同時一步跨到他面前。李占一大駭,躲過凌厲兩拳后,劈手甩出兩枚小巧玲瓏的鐮刀形暗器逼退秦剛,隨后拽斷墻上烘手器舉起欲砸過去,在頭頂頓了頓,忽又砸向鏡子,隨著“嘩啦”聲響,潮濕的地面頓時鋪滿了碎碎的玻璃片。李占一揮舞著一塊銳利玻璃沒頭沒腦地劃向秦剛,圍觀人員見他玩了命,這才慌慌張張一哄而散。

秦剛有心去撿手槍,無奈腳下碎片鋪滿地滑溜異常,還要面對已近瘋癲的李占一,他只好調(diào)整重心應付著被舞得虎虎生風的玻璃,盡力向一旁垃圾桶移去。不料,李占一來到門口時,猛力將玻璃扔向秦剛,奪路跑了出去。

秦剛急忙去撿手槍,但聽外面“當”一聲響,守在門外的陳渝捷用垃圾桶襲擊了落荒而逃的李占一。就是這一短暫停頓,秦剛追上了李占一,外面的人不知道廁所里發(fā)生的鏖戰(zhàn),離別重聚傷感幸福正一一上演,沒人去注意這兩個剛剛出現(xiàn)的人。來到機場大廳李占一沒了剛才的害怕,手里掂著幾枚暗器瞟著周圍人群,再看看秦剛,威脅的意思很是明顯。

“你也就這點本事了,王家戰(zhàn)死在你手上真是窩囊?!鼻貏偫淅湔f道。

“墳里的東西都被你拿走了?”李占一惻惻問道,“既然這樣,咱們不如合作,找到東西后五五分,這樣你也可以早點升官發(fā)財,對誰都有好處。”

“你知道東西是什么嗎?”秦剛故作玄虛地拿出戴笠的一封信,沖他晃了晃。李占一眼神都看直了,咽了口唾沫:“那座軍火庫是戴笠修的,看來是他經(jīng)手為蔣介石藏下的寶藏,那張紙上怎么說的?東西藏在南京,還是你們過來只是調(diào)查線索?”

秦剛詭異地一笑,這樣一來李占一更是急不可耐,有心想上前硬搶。但看看秦剛,他蠢蠢欲動幾次后,只能干著急。

“怎么樣?”他催促道。

“我正在考慮怎么讓你去跟王家戰(zhàn)合作?!鼻貏傋旖巧蠐P,緩緩吐出這句話。李占一頓時變了臉色:“小子,夠狂!”

“是不是你倆在廁所里打的架?”一名機場人員走過來叱問,兩人同時看了他一眼,工作人員看看秦剛又看看李占一,心里莫名地沒了底氣,退后兩步再也不敢過問。

李占一擦擦臉上的汗,兩只胳膊上露出一些針眼,原來他是用胳膊擋住的那扇毒針門板,用毒人自有解藥,不知何時,他已經(jīng)為自己解了毒。有周圍旅客做人質(zhì),李占一旁若無人地向門外走去,還猶有余暇地擦凈面上血污,理好頭發(fā)和衣服。秦剛尾隨其后,準備出了機場尋處僻荒之地動手解決他。

只是李占一著實奸猾異常,他走出正廳后,隨便找了一個帶著小孩的年輕媽媽,露出一臉溫厚親人的笑容去幫忙提行李,年輕媽媽渾身已被汗浸濕,此時有人幫忙自然是萬分感激。李占一一邊幫忙拿著行李,另一只手友善地牽著孩子的手,回頭看了秦剛一眼,眼神里充滿了嘲弄。

秦剛咬著牙,卻無可奈何。

李占一不知用什么甜言蜜語哄騙年輕媽媽,三人一起上了輛出租車絕塵而去。秦剛、陳渝捷隨即也打了一輛出租緊隨其后,他告訴司機,只要能跟住前面那輛出租車,多給一百塊錢做獎勵。有了這一百塊錢,司機關掉收音機一路上聚精會神,無論高速路還是繁華的城市街道都死死咬住前面車輛。秦剛坐直身體穿過擁堵車流看著那輛出租,生怕李占一中途下車遁逃,等到前面那輛出租車到達目的地時天已近昏黃,秦剛讓陳渝捷結(jié)賬,自己飛身跑下來到那位年輕媽媽身邊,劈頭問道:“那個人呢?”

“你是誰?哪個人?”年輕媽媽嚇了一跳,拉著孩子緊張地問道。

“幫你們拿行李的那個人!”

“那個雷鋒叔叔啊,他走啦!”小孩抬起胳膊指向前方,稚聲稚氣地回答道。秦剛順著方向看去,遠處高樓林立,映襯得眼前這片臨水建筑更顯古樸,不遠處,四個大字蒼勁作石上書“秦淮人家”。

到秦淮河了。

秦剛無心去打量風景,抓過孩子的手看看李占一有沒有暗中使壞,年輕媽媽卻扔掉行李一把將孩子抱在懷里,舍命護犢的眼神一覽無余。秦剛沒有任何的解釋話語,轉(zhuǎn)身走到很遠處站住,為這對母子留出足夠的安全感。

“跟丟了?”陳渝捷一路小跑來到他身邊,擦著汗問道。

“是,這個李占一的綜合素質(zhì)要比你高多了?!鼻貏傠S口答道。不管陳渝捷如何念叨自己當年如何神勇,他隨步走進秦淮街道,放眼皆繁華,卻與自己沒有任何的關系。

六朝金粉十里秦淮,這條在古代就會聚無數(shù)名門望族的古老河流,河水被萬家燈火照映著,從古流到今從未停歇。到現(xiàn)在,王謝豪族商女亡國恨皆已不在,徒留萬世繁華。

要想在里面找個人,比登天還難。

華燈初上,整片秦淮如同一條晶瑩剔透的五彩玉帶,直讓人疑是美麗的外星世界,忘記自己身在何處。

他和陳渝捷在這里買了快餐匆匆吃完,打了一輛車奔湯山方向而去。由于此時堵車高峰期已過,兩人不到四十分鐘便來到江寧區(qū)湯山鎮(zhèn),秦剛一路顧看前后左右,不確定鬼魅般存在的李占一是否還在自己身邊,看他扎實精湛的種種技能,秦剛懷疑他是臺灣方面調(diào)查局或者軍情局的特工。

再看看自己身邊這個老軍統(tǒng),秦剛怕他又會情不自禁地再夸當年勇,喉嚨動了動,最終把想問的問題憋回體內(nèi)。

在車上,司機問他們?nèi)ツ睦铮貏傉f去湯山,好言的司機又問是否去洗溫泉,他知道一個地方不僅正宗而且便宜,秦剛一句話把他的嘴堵死:“我們是去看看戴笠樓什么樣?!?/p>

“這么晚了沒法看啊,而且只有周末才對外開放,你們?nèi)チ艘矝]啥用?!彼緳C告訴他們,順便問道,“你們是從哪里來的?”

“山城?!?/p>

“山城好地方!那些年山城為南京扛下了多少炸彈!沒有山城就沒有南京,更沒有抗戰(zhàn)勝利??!”司機的這番感慨讓秦剛對他產(chǎn)生了好感,攀談起來,司機告訴他戴笠樓其實沒什么,那些人形燒疤、各種機關等神秘傳聞都是假的,他去看過,東西倒是都有,但這些傳聞都是坊間茶余亂談。那里以前其實就是國民黨跟德國合作建立的一個研究基地,后被軍統(tǒng)使用,因為戴笠神秘,這座樓也就神秘了……

湯山鎮(zhèn),左拐,一條小路順山蜿蜒而上,兩人趁著剛在遮云間露出的月色慢慢拾階上山,十幾分鐘后,在群山環(huán)抱綠樹掩映之處,一幢坐北朝南兀立著的三層乳白色樓房赫然出現(xiàn)在兩人眼前,院門前,一個軍官正站在那里等待著他們的到來。

戴笠樓,現(xiàn)在已為部隊駐守的一個對外開放的景點。

“這是我通過山城警方聯(lián)系的,他會帶著咱們在里面轉(zhuǎn)一圈,如果你發(fā)現(xiàn)了什么,一定要記下來,出來以后再告訴我?!鼻貏?cè)鲋e對陳渝捷囑托道,陳渝捷點點頭,表示明白。

“你們好,接到上級通知,今晚由我來接待你們,有什么需要可以告訴我,不必客氣?!避姽俅蛄艘粋€標準軍禮,秦剛差點下意識地回了一個。

好親切熟悉的見面方式!

軍官麻利地帶領兩人走進這座“中”字形三層建筑,大樓門廳前,水磨石地面上有一個紅褐色的圖案,是由18個齒輪組成的圓圈,內(nèi)有一張弓,弓上搭著一支箭。關于這個奇特的徽記,也有種種說法。一說是國民黨某機關的內(nèi)部標記,二說它可能是大樓設計師在竣工后,留下的建筑符號。軍官告訴二人,這其實是國民政府軍政部兵工署的署徽,齒輪代表機械,弓箭代表兵器,弓為槍炮、箭為彈,用古代兵器隱喻現(xiàn)代軍兵器是常例,沒有外界傳得那么神奇。

屋內(nèi)裝修豪華精致,樓內(nèi)窗明幾凈,房間寬大,走廊內(nèi)乳黃色水磨石地磚鑲嵌銅條,軍官領著他們來到人形燒疤跟前解釋道:“這應該是某種燃料和油料長時間滲透進地面形成的,外面說這是一個國民黨軍官被焚尸后的痕跡,搞得一些年紀大的臺胞都來緬懷那段歲月,唉……”說到這兒,軍官頗為無奈地苦笑了一下。

“這座樓跟戴笠的關系大嗎?”秦剛問道。

“在歷史上,關系不大,在知名度上,有很大關系,”軍官仔細解釋道,“這是俞大維在1933年和德國建立的軍工研究所,主要研究彈道,那時戴笠還沒有資格參與這件事。或許后來他成了軍統(tǒng)局長、國民政府財政部緝私總署署長和戰(zhàn)時貨物運輸管理局局長后,用過這個建筑,或者在里面住過幾天,然后有身邊人傳了出去,越傳越神,這座樓也就出名了?!?/p>

說著,他又要帶著兩人去其他地方參觀,秦剛直接制止?。骸澳懿荒軒覀?nèi)パ芯繄龅乜纯???/p>

“地下室?哦,可以?!避姽賾曢_啟了地下室的入口,帶領兩人走了下去,走過一段深邃階梯,來到地中。

好龐大的一座地下室!

即使有所準備并且見過山城深山軍火庫的兩人也大吃一驚,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們實在不敢相信這座三層建筑的下面竟然擁有如此龐大復雜的地下室。軍官好像已經(jīng)習慣了這種表情,一邊開著所有燈光一邊說道:“有些地方不對外開放,原因其實很簡單,因為這座地下室太過復雜,游人過多容易破壞建筑,所以就干脆關閉了。沒想到這一保護措施又被外界傳得神神秘秘……”

頂上燈管依次亮起,鋪下的光線有次序地照亮這座神秘沉默的地下室,室內(nèi)是堅硬的鋼筋水泥鑄成,久遠的年代并沒有在上面留下痕跡,除了面積大、結(jié)構(gòu)復雜令人感到震撼外,如果不是戴笠和外界傳言,站在這里跟站在地下停車場區(qū)別不大。不過在秦剛眼里,這里就是一座研究彈道的場所,他信步來到一面墻壁面前,斑斑陳舊彈痕觸目可見,另一面墻上,一些綠苔長在裂痕之中,他用手丈量一番,又仔細看看,確定這是手榴彈爆炸時產(chǎn)生的彈片所致,由此可見,這里確實是一座研究彈道的地下室。

只是那時中德方面究竟怎么研究的,到底都研究了什么,因為沒有當年的器材和材料,現(xiàn)場已經(jīng)無法考證。那邊,陳渝捷也在仔細地查看著自己感興趣的東西,最后對他擺擺手:這里除了神秘,確實什么也沒有。

這里跟山城的那個地宮完全不同,山城那邊的功能只是堆砌儲藏,面積雖也軒敞,但找不到一絲研究過什么東西的痕跡。而這里,行家一看就知道,這座地下室在建造之初就是用來研究實驗的。

“1933年3月,希特勒電令駐中國大使陶德曼征詢蔣介石的意見:是否愿意與德國進行兵工科研技術的合作。半個月后,陶德曼即回電給希特勒,表示蔣先生樂意給予全面配合。德軍兵工部長舒爾茨指派著名彈道專家克萊茲赴中國,幫助建立兵工研究所,利用中國提供的場地,進行新型輕重機槍、戰(zhàn)防炮、速射加農(nóng)炮等多種兵器的研究和數(shù)據(jù)收集。1933年5月,克萊茲和兩位助手在4名納粹黨衛(wèi)軍保安處軍官的陪護下乘飛機飛往這里,建立了研究所。”軍官看到兩人查看得如此用心,于是站在一旁熟練地解說歷史背景。

“那邊是什么?”秦剛指著遠處一個上了鎖的門口問道。

“另一間研究場,研究加農(nóng)炮的高等級防爆密室?!避姽僬f著,上前打開門鎖,領著兩人穿過一條狹細地道,在盡頭處他摸索著打開燈,一座面積跟剛才地下室不相上下的地下室又豁然出現(xiàn)在眾人眼前,只是很明顯,因為建筑厚度,這座要比剛才那座壓抑得多。

就在排燈亮起的那一剎那,秦剛發(fā)現(xiàn)有人影閃動一下,隨即消失在遠處的觀察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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