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拿破侖的東方之夢

拿破侖在埃及對他的遠征軍將士說： 

“ 士兵們，在這些金字塔頂上，有四十個世紀在注視著你們！”

這時候，這位法蘭西未來的幼稚皇帝并不知道，對他們的注視來自下面而不是上面：他腳下的土地中，正安靜地沉睡著幾十個世紀以來陸續(xù)會聚在一起的偉大法老們，他們的臉上都刻寫著永恒而又迷人的微笑。

征服埃及，進而瞄準遠東，這是拿破侖的問題。法老們的問題是：你不覺得這有點可笑嗎？

一次精彩的歷史對話，也許應該說是死者對生者的教育，就此拉開了序幕……

因為上帝執(zhí)意要讓拿破侖圓他的埃及夢，所以盡管納爾遜（Horatio Nelson.1758-1805）的艦隊在外海曾與法國艦隊兩度相遇，但這位雄獅般的英國海軍統(tǒng)帥，卻鬼遣神差似的沒有發(fā)動攻擊，居然讓法國人渡過了地中海！

1798年7月1日，法軍突然在亞歷山大登陸，驚惶失措的埃及總督率部投降。拿破侖沒有耗費一槍一彈，就從奧斯曼的土耳其人手中接管了埃及！法國人聲稱，奧斯曼帝國對中近東地區(qū)的統(tǒng)治，是違背上帝意愿的，他們此行的目的就是要解放埃及，把埃及交還給埃及人民！

但是接下去，這支法國解放軍的日子并不好過：8月1日，停泊在阿布基爾（Aboukir）港的拿破侖艦隊終于遭到納爾遜的猛烈襲擊，幾至全軍覆沒；9月，土耳其軍隊開始在敘利亞集結，準備反攻；10月21日，開羅當?shù)厝巳浩鸨﹦?，反對“解放”，拿破侖的有名?zhàn)將迪皮伊（Dupuy）將軍死于騷亂中；最可怕的是，軍中開始流行熱病和痢疾，士氣已經(jīng)非常低落……

此時拿破侖做出了破釜沉舟的決定：從陸路直接進攻奧斯曼首都君士坦丁堡，同時重組艦隊準備返回法國。就在這樣艱難的時刻，土耳其軍隊搶先實施了在阿布基爾的強攻登陸。戰(zhàn)斗開始前，拿破侖召見米拉將軍，告訴他“這是一次決定世界命運的戰(zhàn)斗”——米拉感到這句話有點莫名其妙！

在艱苦卓絕的攻防戰(zhàn)中，許多法國人都不知道自己大老遠地跑來干什幺？在亞歷山大附近修筑羅森塔（Rosette）要塞的工兵，卻從殘墻背后挖出了一塊玄武巖石碑。碑上有三種不同文字的銘文：無人能夠識讀的象形字和科普特文，最下面則是一段希臘文。隨軍學者們根據(jù)希臘文辨識出，銘文是托勒密五世（Ptolmys V, 前203-前181）在公元前196年發(fā)布的一道詔令。那幺，合符邏輯的推論是，希臘文是碑上另兩種文字的譯文；換句話說，托勒密五世的詔令是用三種文字鐫刻的。

這個猜測具有兩層含義：自中世紀以來就無人能夠解讀的埃及象形字，在“死了”一千多年之后，似乎出現(xiàn)了被破譯的一線希望；第二，托勒密五世的詔令要用三種文字頒行，說明象形字在他那個時代就已經(jīng)瀕臨絕境了，盡管此前它已經(jīng)存在了三千多年。另一份資料說明，在克麗奧佩特拉（Kleopatra , 前69-前30）時代，埃及王宮中只有她一人懂得象形字……

那幺，這種寫在人類歷史首頁上的文字，是從什幺時候退色以至完全隱沒的呢？

公元前332年，亞歷山大大帝（Alexandros,前336-前323）征服埃及。在隨后的年代里，埃及進入了希臘化時期……

公元前47年，凱撒（Caesar,前100-前44）攻占了亞歷山大城，縱火將城中藏書達70萬卷的世界最大圖書館焚毀， 許多與法老時代有關的埃及文獻，在那次災難中化為灰燼……

公元391年，羅馬皇帝提奧多西一世（Theodosius Ⅰ,346-395）頒布法令：關閉帝國境內(nèi)除基督教以外的所有異教神廟，作為羅馬行省的埃及自然不能例外；于是，埃及最有學問的群體——祭司——就此消失了……

公元641年，阿拉伯人占領了埃及，尼羅河神祗，被世界徹底遺忘了；象形字，無人能識了；神廟，坍塌了；法老們深藏在地下，進入了沉沉夢鄉(xiāng)……

埃及酣睡了一千多年之后，把一本象形字課本發(fā)給了遠道而來的拿破侖。這就是他遠征埃及的全部收獲。而拿破侖居然就和所有他那個時代的學者們一起，規(guī)規(guī)矩矩地從字母開始了啟蒙學習。

法國人當時可能并不知道，他們已經(jīng)得到了開啟歷史隧道的鑰匙，下一步就得看他們?nèi)绾问褂眠@把鑰匙了……

2．法老說，就從我的名字讀起吧

尚波里庸（Champollion,1790-1832）——法國年輕的東方學者，首先想到并且發(fā)現(xiàn)：國王托勒密五世的名字，就在羅森塔碑上！按照埃及人的習慣，法老的名字有一圈邊框。后來，這個帶邊框的名字再次出現(xiàn)在菲萊島的方尖碑碑文上；另一個帶邊框的名字，被辨認出是埃及艷后克麗奧佩特拉。

經(jīng)過對比，尚波里庸從這兩個名字中發(fā)現(xiàn)了四個語音符號，并由此排列出了其它字母。根據(jù)這個字母排序表，很多帶邊框的名字被核實了身份，牽出了一攬子希臘羅馬人。同時，一個枝繁葉茂的法老群落漸漸浮現(xiàn)出來，使現(xiàn)代世界驚愕不已！

實際上，以尚波里庸為代表的法國學者，從一開始就找到了正確的路徑：叩問法老！

法老在哪里，埃及就在哪里。法老在想什幺，埃及就在想什幺。法老怎樣存在，埃及也就怎樣存在……

隨著象形字被逐步破譯，法老家族漸漸凸現(xiàn)，埃及學得到了長足的發(fā)展。1850年，來自法國布洛涅的一位中學教師馬里埃特，在薩卡拉發(fā)現(xiàn)一座已被沙漠掩埋了半截的斯芬克斯像；接著是第二座，第三座……就這樣，斯芬克斯指引著他找到了孟菲斯巨大的地下神牛墓。此舉相當于拿到了埃及地下世界的首張門票！這一驚世大發(fā)現(xiàn)，使這位業(yè)余埃及學新手成了杰出的考古學家，并在日后榮任埃及文物局局長。

1881年春天，馬里埃特的繼任者加斯東·馬斯佩羅爵士，在古爾納居民中發(fā)現(xiàn)，有個秘密盜墓團伙一直在向掮客提供珍貴文物。他果決地逮捕了首要分子。盜墓賊供出了在德爾巴哈里神廟附近的峭壁上，有一座不為人知的法老墓穴……

為此，埃及總督指派了一個調(diào)查委員會，成員包括博物館館長、前局長馬里埃特的助手布魯施，以及一位監(jiān)察官。他們在盜墓賊帶領下，吃力地攀上峭壁，從一道被砂石嚴密掩蔽的巖縫中鉆進去，在這里有一條孔道直通向山的深處。

走過長長的甬道，在地下大約11米深處，委員們發(fā)現(xiàn)他們走進了第18和19王朝的墓室！布魯施借助手中的燭光，如同酒醉一般，邊走邊讀刻在石棺上的法老名字：阿摩西斯一世（Amosis Ⅰ）…圖特摩斯一世（Thoutmosis Ⅰ）、二世、三世…阿門諾菲斯一世（Amennophis Ⅰ）…塞蒂一世（Seti Ⅰ）…拉美西斯二世（Ramses Ⅱ）、三世；王后尼菲塔麗（Nefertari）、阿謝普蘇（Hatshepsonut）、阿霍特普（Aahotep）等等也都在這里。此外還有王子、公主和王室成員以及宮廷內(nèi)的高官大臣們！

布魯施不止一次懷疑自己的眼睛，然而眼前的一切確實是真的：數(shù)不清的石棺，各種各樣的陪葬品，存放在罐子中的法老尸體內(nèi)臟，以及當時用于葬禮的帳篷……馬斯佩羅聞訊趕到現(xiàn)場，后來曾向朋友這樣描述了他當時的感受：

“這些阿拉伯人發(fā)掘出整整一地窖的法老！真正的王中之王！圖特摩斯三世，塞蒂一世，解放者阿摩西斯，征服者拉美西斯二世！如此貼近他們，布魯施以為自己產(chǎn)生了幻覺。而我看到并摸到這幺多人物的遺體時，也以為自己在做夢。本來，我們只可能知道他們的名字，而不可能再知道別的??！

如果對法老們的身世哪怕很粗略的知道一丁點，也就可以理解馬斯佩羅當時為何著了魔似的激動。在突然呈現(xiàn)出來的法老群之中，隨便舉出一位都是曾在人間呼風喚雨權傾天下的人物，例如——

圖特摩斯三世（Thoutmosis Ⅲ）,第18王朝法老，前1504～前1450在位。在他掌權的半個多世紀中，曾多次征略努比亞（今蘇丹）、利比亞、敘利亞和巴勒斯坦；并先后出兵亞洲17次之多，兵鋒直抵幼發(fā)拉底河西岸。他治下的埃及版圖北臨小亞細亞，南達尼羅河第四瀑布。滾滾而來的戰(zhàn)爭財富，把埃及充盈成了黃金沙漠中的綠寶石。

塞蒂一世（Seti Ⅰ），第19王朝法老，前1318～前1304在位。這位法老彪炳史冊的業(yè)績是數(shù)度進軍西亞，并成功地攻占了推羅；在敘利亞，他的軍隊如入無人之境，所向披靡。兇悍的赫梯人被他的威勢所震懾，一直未敢輕舉妄動。塞蒂是埃及帝國時代的英武干城。

拉美西斯二世（Ramses Ⅱ），第19王朝法老，公元前1304～1237在位。天才的政治家。在赫梯人勢力已發(fā)展到了巔峰狀態(tài)，因而對埃及構成了極大的威脅時，拉美西斯二世在奧倫特河谷的卡迭什擺下戰(zhàn)場，與國王率領的赫梯軍隊展開了殊死血戰(zhàn)，傷亡慘劇，不克。十多年后，法老再次出兵敘利亞，終于擊潰赫梯軍，迫使國王哈特西里三世向埃及求和。雙方于公元前1283年締結了書面和約，確定了和平共處三項原則：停戰(zhàn)、互不侵犯、結成同盟……于是產(chǎn)生了人類歷史上第一份國家間的媾和條約。

當馬斯佩羅和他的同事們從極度興奮中緩過勁來以后，立刻就產(chǎn)生了疑惑：這幺多法老和重要人物，為什幺都集中在德爾巴哈里？在開會？象這幺些重量級的人物，如果都呆在各自的陵寢中，以他們的“級別”而言，什幺樣的“待遇”不能享受？什幺樣的豪奢場面不能拿來擺譜？可現(xiàn)在，卻如此寒磣地擠在一起，就好象在防空洞里躲炸彈似的！

也許，這是死者的聰明所在：他們知道活人貪婪，會掠走金銀器物，但是不會搶劫木乃伊。事實正是如此，自公元前12世紀起，底比斯的埃及人就開始了他們的盜墓生涯。第21王朝的祭司們害怕盜墓者驚憂法老，因此把當時他們所掌握的法老木乃伊，悉數(shù)轉移，藏匿在不為外界所知的地方。果然，法老們的陵墓在以后的歲月中，幾乎都被盜掘了。有趣的是，盜掘者取走了法老的財物，但財物始終不會消滅，只是轉來轉去而已，盜掘者自己卻死了——這是不是也算一件逗引法老微笑的事情？

1912年，慧眼識人的馬斯佩羅推薦畫家霍華德·卡特（Howard Carter）擔任監(jiān)理，在國王谷那反復挖掘過的工地上，再度發(fā)掘。經(jīng)過十年的探尋，1922年11月4日，卡特找到了一道被墻堵死了的門。石膏墻上蓋有守衛(wèi)者的印鑒，和一位人們很不熟悉的法老印鑒：圖坦卡蒙……

圖坦卡蒙（Tutenkhamon,前1333-前1323在位），埃及第18王朝一位年輕的法老，死時只有19歲。有現(xiàn)代學者認為，法老死于一次謀殺——因為王后兩次流產(chǎn)，并且全是女嬰，而帝國需要男性繼承者。弒君者是握有重權的宰相埃耶 。為了掩蓋篡權的罪行，埃耶曾經(jīng)千方百計地做下手腳，試圖從歷史中抹掉圖坦卡蒙的痕跡。后世對圖坦卡蒙知之甚少，原因正在于此?？梢韵胂?，歷代盜墓者的“工作計劃”中根本就沒有列入圖坦卡蒙這一“開發(fā)項目”……這一次，法老可是真讓現(xiàn)代世界開眼了：數(shù)不清的財寶和珍貴文物，在陵寢中滿箱滿柜滿缸滿缽地塞緊了大大小小的空間，從法老的椅子，到女神的河馬大床；從王后流產(chǎn)公主胎嬰，到國王的肝臟，什幺都有。為了把它們一件件完好無地搬出來，發(fā)掘者 用了整整四年時間！此后，對埃及地下世界的發(fā)掘，就再也沒有停止。人們是否問過：這樣做法老會不安嗎？

置放圖坦卡蒙內(nèi)臟的四只白云石特制罐子。制作木乃伊是個非常復雜的過程，為了有效地防腐，除腎臟和心臟外，所有內(nèi)臟必須從尸體體腔內(nèi)清除。被取出的肝、腸、肺、胃，則放置在特殊的容器中，隨同木乃伊一起安葬。

法老生前的衛(wèi)隊，也許是世界上最好的衛(wèi)隊，那時候誰敢碰一碰他們的國王？這支隊伍只是膺品罷了，就連偉大的拉美西斯二世被法國人弄到手術床上來回折騰，他們也只能默默地干瞪著！衛(wèi)隊在哪兒呢？誰又能阻止那些冒犯法老的家伙呢？

3．請不要驚擾我們……

在任何一種有關埃及歷史的文獻中，奧賽里斯（Osiris，舊譯烏色里斯）都是被作為第一主角來敘述的。即使是普魯塔克在書中講述奧賽里斯，也是使用嚴謹?shù)拇呵锕P法而并非抒情文體。沒有奧賽里斯，就沒有埃及的一切。但是他的故事卻有多種版本。比較趨于一致的情節(jié)是這樣的： 奧塞里斯是大神們的愛子，埃及之王。因為他，埃及得以繁衍生息、富足祥和。而他的弟弟塞特（Seth ），卻覬覦著王 位。有一次，塞特將一口美麗的大箱子抬到奧賽里斯的宴會上，讓大家輪流進去試試，看誰最適合躺在里面。當奧賽里斯在箱子里躺下后，塞特立即扣死了蓋子，并將箱子推到了尼羅河的出?？凇@件事發(fā)生在哈斯月的第十七天：一個雙重不吉利的日子。奧賽里斯就這樣結束了他在陽世28年的生活?？墒撬钠拮訍畚魉梗↖sis）在悲哀之余，決心要找回丈夫的遺體。第二年春天，她在比布羅斯找到了那只箱子。她把箱子運回埃及，藏在一個秘密的地方?？赡芫褪窃谶@個時候，她從奧賽里斯的尸體受孕了。緊接著，塞特發(fā)現(xiàn)了藏箱子的地方，趕去將奧賽里斯的尸體砍成碎塊，遍撒于埃及各地。愛西斯再度踏上了尋找丈夫遺骸的旅途。歷盡千辛萬苦，一處處地尋找收集，她總算把奧賽里斯的遺體拚湊完整了。了卻這樁心愿的同時，她生下了兒子賀魯斯（Horus）。賀魯斯長大成人之后，挑戰(zhàn)塞特并將之擒獲。后來，母子倆把奧賽里斯制成木乃伊，在大神幫助下，奧賽里斯得以復活，成為主管陰間的 冥神，與拉神（R?， 即 太陽神）一起主宰世界。

由此，奧賽里斯告訴了他的人民：制作木乃伊，是為了復活。愛西斯無論如何也要找到尸體，正是為復活做準備。賀魯斯從死亡那里獲取了自己的生命，證明生命是可以穿越生死之門的。死亡，只是另一種生活的開始；人會得到永生……

奧賽里斯以自己為榜樣，印證了自古以來埃及人就堅信不疑的真理：人能獲得永生是因為，人的身體中住著巴（Ba）。巴的狀貌是一只人頭鳥，面容跟死者一樣，有人的雙臂。 人死后自然成為巴，或者通過祭司祈禱轉化為巴。巴可以自由行動，可以變成它愿意的任何形狀。肉體只能在地上活動，或與巴結合后在冥界游走，巴卻可以自由飛翔。為了死者的復活，巴必須每天夜里與肉體結合?！锻鲮`書》中說：“我看見我的巴朝我走來，它再次看見了它的身體并棲落在它的木乃伊上……”

卡（Ka）是寄存在每個人軀體中的監(jiān)護神?？ǖ南笮巫址柺莾芍慌e向天空的手臂，象征擁抱與保護。卡既是生命的活力，也是生命的歡樂。當克努姆神（Khnoum ,創(chuàng)造人的神）在制作人的時候，把每個人都做成了同樣的兩份，一份是這個人的軀體，另一份也就是他的卡。埃及人祝酒時說：為 了你的卡，干杯！卡終其一生都與本人同在。只是人將死時卡會先到來世去。所以死者最要緊的是與他的卡重新建立聯(lián)系。

人的心是理性、情感、意識、記憶等等的源泉，也是自由意志之源。因此，心可能反對神以及神建立的秩序，所以在進入冥界時要通過末日的審判，將死者的心放在天平的一端，另一端是正義之神瑪奧特（Maat）。心也可能遺棄人，把人的意識和意志帶走。對于死者來說，心就成了最重要的器官，必須嚴密保管。

阿赫（Akh）是人在來世中經(jīng)過神化的生命形式，只有當人死了以后才可能獲得阿赫，因為要成為阿赫必須經(jīng)過奧賽里斯的審判。沒有制成木乃伊的死者也不能成為阿赫。

人的自然之軀被稱為喀哈特（Rhat）?？仉m然跟靈魂是有聯(lián)系的，但由于它會物化，所以要特別精心地照料它。從《亡靈書》第162節(jié)中可以看到，亡靈是如何地重視自己的木乃伊，它向特姆呼告，祈愿木乃伊能夠獲得永存：  

哦，我的父王奧賽里斯！我來此并用香料涂抹全身，我和父王一樣不再腐朽。哦，來吧，讓我呼吸……我的話卡大神會相信的，他決不會拒絕我，不會將我們丟棄……哦，我的父王奧賽里斯，我的肉體不會化去，不會生長蛀蝕的毒蟲。我不會散去，不會枯萎，不會化去，我會常葆血肉之永恒……

如此，每個人都有一個自然之軀，一個神靈之軀，以及心靈、精靈和經(jīng)過審判的來世靈魂。它們是不可分割的。其中之一幸福，“整個人”也會幸福。保存自然之軀，是為了亡靈的再生。只有嚴格按照儀式歸葬，靈魂才會愉悅。偉大仁慈的奧賽里斯，會在冥界悉心照料每一個亡靈。沒有人是不死的，包括太陽神在內(nèi)；但是沒有人是不會再生的，人人都能永生。對于法老來說，奧賽里斯將在冥界微笑著等待他們：他們將會成為奧賽里斯的一部份——因為宇宙和世界的秩序是神建的，當一位法老死去之后，他就成為奧賽里斯；新的法老則是奧賽里斯的兒子賀魯斯的化身。將來這位法老死后，也會成為奧賽里斯，新的賀魯斯又會接替執(zhí)政……秩序就是在這樣的循環(huán)中保持平衡的。

那么，通向冥界的路在哪兒呢？讓太陽引導你吧……

通往冥界的路沿著太陽的旅途從日落后開始。當陽光漸漸消逝，太陽將世界留在自己的身后，把光帶到看不見的深處。穿過死亡之國后，它在每天早晨復出，重新充滿活力。

——《埃及亡靈書》

太陽在旅途的最后一個小時，將從一條巨蛇的尾部進入蛇身。在穿越整個蛇身時，每往前走一步，他就會年輕一輪，當他從蛇口中出來時，就象剛出生時那樣充滿活 力。 人跟太陽一樣，同屬黑白兩界。當靈魂去天國的時候，肉體去冥界。但是兩者都不會消亡，死只是將兩者暫時分開罷了，它們終將在來世合而為一。肉體與靈魂在來世的結合當然有賴于太陽神周而復始的旅行，黑夜中，他從冥界帶走新的生命……

為了使新的肉體更強壯偉岸，人必須非常精細地制作木乃伊，或者用塑像的方法來重塑肉身。當木乃伊制成后，它就應該有個非常堅固的永久住所。特努大神跟亡靈之間有過這樣的對話：

亡靈：我能活多久？

特努：你應有上億年，上億年之久……

——《阿尼紙草·第68片》

在什么地方能找到上億年的住所？公元前2575年，埃及第四王朝法老胡夫（在位時間約為華夏上古時的黃帝）在尼羅河西岸為自己建造了一座金字塔，即胡夫金字塔。此塔高146米，底面正方形，邊長230米，塔身為等邊三角形。為了建造這座宏偉的巨塔，平均2.5噸的巨石共用去二百六十萬塊，十萬埃及人辛勤建造了三十年方告成功。象這樣建起來的規(guī)模不等的金字塔，迄今還保存著六十余座！

而踏遍埃及全境，竟找不到任何一處從歷史上保留下來的居建筑，就連當時的王宮，也不過是用坯泥建造的，現(xiàn)在早已化為泥塵了！可見，埃及人從不關心生前的居處，那只不過是他們的旅店而已，惟有陵墓，才是他們永久的住所……

作為神的寵兒，法老們必須留下自己的不壞之身：宏偉的塑像以及安寧肅穆的木乃伊。在底斯，在盧克索，在卡納克，法老們的塑像和神廟、法老們的永久居所金字塔都在告訴陽世：請不要驚擾我們……

一個為死亡付出了那么多智能和心血的民族；么多智能和心血的民族；

一個將冥神放在最高地位之上的民族；一個把驚世之美奉獻給了亡靈的民族，他們有權把自己幾十個世紀的信仰堅持下去，已經(jīng)長眠地下亡靈，有權不受騷擾地繼續(xù)應該得到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