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壁櫥里拿出被褥,把兩床被褥鋪好。時鐘指向半夜十二點。 我悄悄拉開窗簾向外張望。 對面那棟房子所有的房間都關了燈,我看向六樓。 鐵將軍睡得安穩(wěn)嗎?這個世界上并不存在名叫“熱情的玫瑰事件”的案子,但是,的確曾經(jīng)發(fā)生過這起案子。 在我媽胸前閃閃發(fā)亮的胸針─ 當初準備建造全國首個刑滿釋放人員專用的老人福利院時,原本有五十個預定地,只有我爸媽這對全日本心胸最開闊的夫妻沒有反對。當陌生人突然打招呼時,誰能夠笑著向他揮手?誰會 送花和菜肴給他,并接受回禮的點心?
也許有些偽善者因為喜歡“為他人奉獻”這句話,想要陶醉 在自己善待陌生人的舉動中而做相同的行為,但那種人和我的父 母有著根本的差異。
我的父母根本沒有意識到喂喂爺是陌生人,只覺得他是每天 “喂─喂─”打招呼的開朗老人。
在相處過程中,他們沒有把陌生人視為會發(fā)出黃色煙霧的煙 草,在他們眼中,喂喂爺就像有黃綠色葉子和粉紅色小花的新鮮煙草。
喂喂爺了解這一點,才會把胸針送給我媽。 如果明天早晨放晴,他們三個人又會去屋后的農(nóng)田向喂喂爺揮手吧。我的父母一如往常,站在他們身旁的妹妹知道胸針值一 億元,如果她露出心懷不軌的奸笑,喂喂爺一定會覺得奇怪。
當他發(fā)現(xiàn)我們已經(jīng)知道胸針的事,或許就再也不會在窗前揮手了。
于是,我媽就會沮喪,認為是自己的錯。 只要那個胸針只是喂喂爺送的小禮物,我家就是喂喂爺口中的“幸福家庭”,那是一億元也買不到的幸福。 所以,絕對不能讓那個胸針變成“熱情的玫瑰”─對我家來說,《波動》??瘜嵲谑翘齑蟮男疫\。因為原本預 定下個月就要刊登“熱情的玫瑰事件”。這是我為這起事件所取 的名字,“昭和愛憎事件”系列向來都喜歡把事件名改成這種聽 起來就很糾纏不清的名字,而且也不用真名,都用綽號。
妹妹不可能知道這起事件的正式名字叫“A市武士刀殺人 案”,也不可能知道鐵將軍本名叫“神藏恩太郎”。即使她在網(wǎng) 絡上搜尋“熱情的玫瑰”和“胸針”,也只會查到雪莉?華特森的 相關報道。
我聽到妹妹上樓的腳步聲,立刻松開窗簾,鉆進了被子。
滴答,滴答。掛鐘的聲音吵得我睡不著。 “姐姐,你睡著了嗎?” 我聽到妹妹叫我。她沒有轉頭,是在呆呆地看著天花板嗎?
她的聲音似乎懸在黑暗中,沒有傳到我這里。要接受,還是等待 那個聲音消失?我想了一下,張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