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倆相互踢著腳——蘇聯(lián)的左腳踢小娜的右腳，小娜的右腳再踢蘇聯(lián)的左腳，這樣來回循環(huán)，互相撞擊，蹦著蹦著，就出汗了，就不冷了。小皮球，架腳踢，馬蓮開花二十一。

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

三五六，三五七，三八三九四十一。

……

九五六，九五七，九八九九一百一。

……

正玩得高興，一陣狂風把大喇叭吹得呼呼響，人頭攢動起來，整個會場處于失控的狀態(tài)——原來有個“牛鬼蛇神”被打暈了，他倒地的剎那，所有的人都伸長脖子往前擁擠。主持會議的人只好匆忙說聲散會，大家哄的一聲就解散了。

王小娜家住在另一條街區(qū)——7街區(qū)，蘇聯(lián)家是8街區(qū)。她們之間要好的方式就是經(jīng)常相互寫信，開頭都是“親愛的……”第二天上學時見了面也故意不給對方，就那樣吊著彼此的胃口，非得等到上課時，當老師背過身去寫字時，王小娜就將紙條在桌子底下傳過來。

小娜的座位在蘇聯(lián)的后面，她先用腳踹一下蘇聯(lián)的凳子，蘇聯(lián)的手就從后背伸過來，小娜把折好的紙條塞進她的手中，快活地看著她低頭偷偷看信的樣子。親愛的蘇聯(lián)：張麗華是個大sha（傻）瓜……

她們的通信內(nèi)容大抵如此，無聊且荒唐，但是她們卻樂此不疲。

但是，最近兩個人之間產(chǎn)生了矛盾。蘇聯(lián)因為是“蘇修特務的狗崽子”不能加入紅小兵。第一批當上紅小兵的王小娜左胳膊上戴著一個菱形的紅色袖標，上面涂著金色的“紅小兵”三個字。蘇聯(lián)心里非常嫉妒王小娜，所以她就找各種各樣的理由說服自己沒有當上紅小兵的好處。首先蘇聯(lián)覺得那幾個字的筆畫不對，橫不平豎不直，比老師要求的差遠了。但是王小娜說那字是毛主席的筆體，還會有錯嗎？

“你不懂，那是連筆字！”王小娜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