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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治醫(yī)師擦干眼淚,從他的抽屜里緩緩地拿出來一份遺體捐獻書。然后他平靜地告訴我,男孩兒再也拿不出一分錢了,便寫信對我說,我多想繼續(xù)治療下去,我多想再陪陪媽媽再多愛愛她,我用我的身體作抵押吧,如果有一天,我終將離去,我愿把自己的遺體捐獻出來,算是對這個世界最后的報答。
主治醫(yī)師又從抽屜里拿出男孩兒的那一封信,被淚水打濕的信紙皺皺巴巴的。我顫抖著接過來,猛然間讀到一句:她跟著我太苦了,這兩年,她沒買過一件新衣服新鞋子,就連頭發(fā)都是她自己對著鏡子剪的,如果我真的愛她,為什么要讓她承受這樣的苦難?。?/p>
我用期待的眼神望著醫(yī)師,醫(yī)師卻無奈地俯下頭去。我看到了一個悲痛中的男人聳動的肩膀,我聽到了深埋在喉嚨中壓抑的哭泣。我明白了,那個男孩兒沒能等到腎源,在與病魔搏斗了兩年之后,在一個靜靜的夜里,帶著他滿腔的愛和回憶,無聲地離開了。
我問醫(yī)師,在生命的最后,男孩兒對女孩兒是怎樣的一種感情呢?是恨?是疼愛?是憐惜?是思念?是遺憾?
醫(yī)師搖搖頭,都不是,我們常人也許不會明白,在男孩兒的心里盛的是滿滿的愛,是失去時割裂一般失魂落魄的愛,是放手時把幸福交還到愛人手上那種心滿意足的愛。在生命的最后,在男孩兒清醒的時刻,他一直在重復(fù)一句話:假如你還愛我,就來找我吧,我等著!
我銘記著這一句話,因為這對烏云真的無比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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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深深的遺憾我踏上了通往西伯哈夏草原的路程,我不知道我?guī)淼南τ谀莻€深陷懺悔和自責的姑娘是一個什么樣的打擊?老天竟沒有給她一次彌補的機會,那不正是她最最需要的嗎?
我快馬加鞭向著那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水沖去。
我站在湖邊高聲地呼喚,烏云——烏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