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歐陽修的西湖

迷死人的故事 作者:鄭培凱


蘇東坡把杭州西湖比做西施,說風(fēng)光如畫,晴雨都有迷人之處:“水光瀲滟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若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蹦且馑既缤洫劽廊?,“粗服亂頭,不掩國色”,怎么看怎么美。

歐陽修最愛的西湖,不在杭州,而在潁州,也就是今天的安徽阜陽。在他的筆下,潁州西湖的朝暉夕陰、晴雨霜露,也是怎么看怎么美。如《采桑子》第四首,寫的是暮春風(fēng)雨:“群芳過后西湖好,狼藉殘紅。飛絮濛濛。垂柳闌干盡日風(fēng)。笙歌散盡游人去,始覺春空。垂下簾櫳。雙燕歸來細雨中。”過去注釋“飛絮濛濛”,都是說,寫柳絮飄飛,如濛濛細雨。我看不甚妥帖。這首詞寫暮春時節(jié),殘花已經(jīng)零落,柳條已在風(fēng)中飄搖,怎么還有早春的柳絮飄飛呢?應(yīng)該倒過來說,寫的是細雨濛濛,如柳絮飄飛。無論怎么說,西湖在落紅零落狼藉之際,詩人隔著窗簾,看“雙燕歸來細雨中”,真有無限凄迷之美。

《采桑子》第八首,寫的是夏末,天和氣朗,月白風(fēng)清:“天容水色西湖好,云物俱鮮。鷗鷺閑眠。應(yīng)慣尋常聽管弦。風(fēng)清月白偏宜夜,一片瓊田。誰羨驂鸞。人在舟中便是仙。”晴朗的天氣,云彩景物都顯得如此鮮明,天光水色,連鷗鷺都習(xí)慣了管弦樂音,得以閑眠。到了夜晚,湖面如一片瓊瑤水田,倒映著月亮,仙境也不過如此,“人在舟中便是仙”。

蘇東坡夸贊的杭州西湖,今天仍是旅游勝地,游人如鯽。歐陽修鐘愛的潁州西湖,是否風(fēng)光依舊呢?為什么再也沒人提起?我查了安徽省政府近年出版的通覽,提到了滁州的醉翁亭,表示沒忘記歐陽修??墒牵耆珱]提到阜陽地區(qū)有個西湖,是否也隨著歐陽修仙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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