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聯(lián)領導人都十分明白依賴其冷戰(zhàn)對手來供應糧食的危險，但他們別無選擇。1985年，米哈伊爾·戈爾巴喬夫（Mikhail Gorbachev）上臺執(zhí)政，成為蘇聯(lián)的領導人。他開始實施經濟改革，但成效不彰，內部權力斗爭使國家政權遭到破壞。很快地，蘇聯(lián)所有的石油收益都被借貸的利息耗盡；而1989~1990年的全球谷物歉收，更促使價格上揚，尤其是小麥。蘇聯(lián)開始無法如期付款給進口糧食的外國供貨商，導致某些貨運被終止。許多食材和消費品越來越難在商店找到；處處可見人們?yōu)榱速徺I蔗糖、奶油、米、鹽和其他基本食物而大排長龍。

1991年3月31日，戈爾巴喬夫的一位助手在日記中寫道：“昨天，安全理事會開會討論食物議題……更具體地說，是面包……莫斯科和其他城市都出現(xiàn)一列列購買面包的隊伍，就像兩年前大家排隊買香腸一樣。如果我們不設法從哪里弄到面包，可能6月就會鬧饑荒。在各共和國當中，只有哈薩克斯坦和烏克蘭（勉強）可以喂飽自己。有人說鄉(xiāng)下還有面包，結果證明是假的。迫不得已，我們只好拿強勢貨幣和貸款向外國購買面包。但我們的信用已不再良好……我開車在莫斯科四處轉……面包店不是關門上鎖，就是貨架空得嚇人。我想莫斯科有史以來從未經歷過這種境況……即使在最饑餓的那些年也不至于如此?！钡搅诉@個時候，蘇聯(lián)的許多個別共和國—從波羅的海諸國開始，接著是摩爾多瓦（Moldova）、烏克蘭、白俄羅斯（Belorussia）和俄羅斯—都已宣稱自己是主權國家。糧食短缺是造成社會動亂和蘇維埃政府權威瓦解的主要原因。

“在若干區(qū)域，我們仍然很難保證會有面包和其他食物，”內政部副部長指出，“商店外面大排長龍，市民言辭激烈地批評地方和中央政府，有些人甚至發(fā)起抗議行動?！?/p>

1991年秋，一份官方備忘錄報告：“農作物歉收，無法擴大進口，加上農物歉收，無法擴大進口，加上農歉收，無法擴大進口，加上農場拒絕將谷糧交給國家，可能使全國人民與共和國瀕臨饑荒。為了突破困境，唯一解決之道是容許農場以市場價格自由銷售谷物，并進一步讓面包的零售價自由化。若不轉變成自由價格體系，同時加速放寬國家對農業(yè)和貿易的控制，農民將缺乏增產的誘因?！苯K于，大家明白了真相。蘇聯(lián)集中控制農業(yè)并掌控價格的政策已告失敗。從政者承認，唯一的出路是自由貿易與自由化—換句話說，就是資本主義。此時蘇聯(lián)的解體已發(fā)展到無可挽回的地步，1991年12月26日，蘇聯(lián)正式消失，消解到它原來的組成國家中。

用食物來投票

阿瑪?shù)賮啞ど赋觯藗兘洺嚮臍w咎于天災。但是，當自然災害襲擊民主國家時，政治人物比較傾向于采取行動，哪怕只是為了保住選民的支持。森寫道：“不足為奇的是，直到獨立之前，印度在英國統(tǒng)治下一直饑荒不斷（我在兒時目睹最后一場饑荒發(fā)生于1943年，即印度獨立的4年前），然而，一旦建立多黨的民主政體與新聞自由，饑荒便突然消失無蹤?！?/p>

因此，民主制度—森稱之為20世紀的“卓越發(fā)展” —的興起可以解釋，為什么把食物當成意識形態(tài)的武器來用（就像把它當成軍事武器來用）的的普遍程度已大大降低。2008年中期，當我在寫這本書時，出現(xiàn)了一個罕見但引人注目的例子，津巴布韋獨裁者羅伯·穆加貝（Robert Mugabe）對于食物武器的使用。在他主政之下，津巴布韋的農業(yè)崩潰，使該國從非洲南部的糧倉變成災區(qū)。在2000~2008年之間，農產量減少80%，失業(yè)率增加到85%，通貨膨脹超過1 000倍，平均壽命降至40歲以下，300萬津巴布韋人（約為其人口的1/5）逃離這個國家。當津巴布韋陷入危機時，穆加貝通過暴力與威脅來維持他對權力的掌控：他操縱一連串的選舉，將糧食援助導向其政府成員和最強力支持他的區(qū)域，而拒絕給予那些據(jù)稱同情反對勢力的地區(qū)的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