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胡子確實在中央的一次重要會議上講話了，他的發(fā)言直截了當。

在這之前，田志遠跟他長談了一次，直說得兩個人把兩瓶二鍋頭都干得底兒朝天。

這個重要會議，是“中共中央工作會議”，時間是從一九七七年三月十日開到二十日，內容是總結粉碎“四人幫”以來的工作和政治形勢，部署一九七七年的工作任務。在這個會議的分組會上，陳云和王震都作了發(fā)言，他們在發(fā)言中都明確要求為一九七六年“四五天安門事件”平反，呼吁盡快讓鄧小平復出工作。

時任中共中央委員的陳云作的是書面表達，他態(tài)度鮮明地支持鄧小平。他說為了中國革命和中國共產(chǎn)黨的需要，必須讓鄧小平重新參加黨中央的領導工作；而王震是用大嗓門作的發(fā)言，他說他完全同意陳云的意見，認為必須盡快讓鄧小平重新參加黨中央的領導工作。他彎起手指敲著會議桌說，鄧小平同志政治思想強，人才難得，這是毛主席講的，周總理傳達的嘛！他是同“四人幫”作斗爭的先鋒，“四人幫”千方百計地、卑鄙地陷害他?，F(xiàn)在全黨、全軍、全國人民都熱切地希望他早日出來參加黨中央的領導工作。

王震的這個嗓門很大的發(fā)言引起會場陣陣掌聲，中央外聯(lián)部部長耿飚更是激動地站起來，大聲說，我建議，把王震同志和陳云同志的發(fā)言都編入會議簡報，印發(fā)全會。

坐在屋角的曹慧，斜眼看著耿飚，心里想，這個耿部長怎么也這么激動啊？作為大會簡報組的工作人員，曹慧坐在會議室的角落里一直沒有吭聲，但心里卻是陣陣波瀾。她心里想，這些發(fā)言的人也都是老同志、老首長了，說話怎么也沒個分寸？“批鄧、反擊右傾翻案風”是偉大領袖毛主席的戰(zhàn)略部署，是社會主義中國保持革命純潔性的重大舉措，怎么能說停就停？也太不嚴肅了嘛。她又想到了老田，老田的思想也與這些人如出一轍，這種思想趨勢是相當危險的。曹慧扶著自己的額角想，怪不得雜志社的領導經(jīng)常給我們敲警鐘，說特別要謹防我們黨內有些同志思想立場首先偏移，果然說對了。這世界上什么都不可怕，怕就怕執(zhí)政黨內思想分裂，思想分裂往往導致組織分裂。她又想，作為我自己，黨中央權威理論刊物的編委會成員，要首先保持政治立場的堅定，不能做隨風飄搖的墻上蘆葦，尤其是在目前這個思潮風起的政治環(huán)境里。

小組會后，曹慧拿著自己的會議記錄稿，來到設在賓館二樓的大會簡報組。她想，分組會上的動向，一定要趕快向分管自己這一攤的大會簡報組副組長曲徑報告。

簡報組的副組長曲徑，也為工作會議上出現(xiàn)的這些雜音心煩意亂。曲徑是來自解放軍總政宣傳部的副部長，這位副部長已經(jīng)用軍人的步伐，在這個面積不大的辦公室里踱了二十幾圈了。他真是鬧不明白，為什么這幾個態(tài)度激烈的老同志一定要讓“右傾翻案風頭子”鄧小平出來工作？“出來工作”背后的意思不就是“主持工作 ”嗎？這不又回潮了嗎？《人民日報》社論不是明明白白地說，凡是毛主席的指示都要始終不渝地遵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