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爾多沒有想到這條路會這么長,當(dāng)他看見那座孤零零的小屋時,黃昏已經(jīng)來臨了。夕陽把馬爾多的臉染得通紅,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喝醉酒的人。這座醫(yī)院真大,可是以前他怎么從來沒有注意呢?原因其實很簡單,他以前都只到門診樓和它旁邊的病房,從來沒在醫(yī)院里轉(zhuǎn)過。
那座小屋緊靠著醫(yī)院的北墻,小屋是用黃色的花崗巖砌成的,與醫(yī)院灰色的基調(diào)顯得很不和諧。馬爾多走到小屋近前,才發(fā)現(xiàn)這小屋其實相當(dāng)?shù)臍馀?,大理石壘就的基礎(chǔ),一直齊到窗臺,門口的臺階有十級之多。這簡直是座別墅,馬爾多想:畢竟是退休的院長,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馬爾多走到門口,發(fā)現(xiàn)門居然開著一條縫。他輕輕敲了敲門,“請問老院長先生在嗎?”里面?zhèn)鞒鲆粋€蒼老的女聲:“進(jìn)來吧,門開著呢!”馬爾多想,這一定是老院長的夫人。他躡手躡腳地走進(jìn)去,聞到屋子里散發(fā)著一種奇異的香氣。只是光線很暗,看不真切。一個梳著高高的發(fā)髻的老太太,巍然坐在正對門口的椅子上,她有一雙貓頭鷹般的眼睛,銳利的光芒似乎要穿透馬爾多的心。
馬爾多情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冷戰(zhàn),他向著老太太深深地鞠了一躬,“您好,老太太,不知道老院長有沒有在家?!?/p>
“老院長,哈哈哈哈!”老太太仰起頭大笑起來,脖子上露出一個像雞嗉子似的肉瘤,滑稽地顫動著。馬爾多不知所措地叉著手,等她一口氣笑完。
“我就是?!彼蝗徽f。
“您就是……老院長?”
馬爾多大吃一驚,“對不起,”他慌忙說,“我沒想到您是女的。”
“沒想到吧,”老院長說,“你大概就是人口普查員吧?”
“是的,”馬爾多說,“是院長告訴您的吧?”
“院長?”老太太的臉忽然陰沉下來了,“你說那個長發(fā)人?狼心狗肺的東西!”聽她這樣說,馬爾多頓時感到無地自容。他囁嚅著,不知說什么好?!澳悴灰嫠q護(hù),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了?!崩咸浅W孕诺卣f。“你知道為什么嗎?”馬爾多搖搖頭?!澳惝?dāng)然不知道了,”老太太慢條斯理地說,“因為我是他的母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