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俯下身，去撿那份報紙的時候，看到報紙?zhí)厥獾膱箢^《找啊找報》。而此時報紙的報頭恰好也看到了老人像樹皮一樣的皺紋。老人嘆息一聲，費勁地直起身來，拍一拍報紙上面的落葉，報紙的心一動，但是它不知道，老人恰好是90年前的今天出生。

報紙被老人卷成一個筒，報紙用左右兩邊的眼睛看老人身邊的大樹，報紙上面的落葉就是大樹放上去的，從早晨開始，短短的一天，大樹也不知道怎么了，一個勁兒地掉葉子，葉子是大樹的生命啊，尤其對這棵四季都綠的樹更是如此。

報紙?zhí)稍诖髽湎旅娴拈L椅旁，聽了一整天大樹的嘆息。

它不知道老人和大樹為什么要嘆息。

有一個少年把一條小金魚埋到了大樹下面，大樹笑阿笑，等少年走了，它用樹根仔細地打量在它肚子里游泳的小金魚，這個可愛的小家伙，它忍不住用根須去撓撓它，小魚還不是很適應在泥土里的游泳，所以被大樹一碰不但不癢不笑，反而很惱火，它哭喪著說：你干嗎啊？！

大樹樂了，呵，小魚脾氣倒蠻大。好，我不理你，看你能梗著腦袋到什么時候。

肚子里有條魚的大樹就在這個時候看到了被老人手里卷成卷的報紙，看到報紙的眼睛滴溜溜地轉(zhuǎn)著，他就問它：你在想什么？

報紙說：我原來也是樹，但是是小樹，你的葉子讓我覺得腳趾癢癢的。我不明白你為什么松開手，讓葉子飄下來，我還不明白你為什么嘆息，其實，我最不明白的是你為什么嘆息？——我最最不明白的是這個老人怎么也跟你似得在嘆息？

大樹看老人。

老人老了。

真的老了。

可是大樹正年輕。

雖然它叫大樹。

老人是怎么樣老的，大樹知道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