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即使有安妮特幫忙，我的其他科目還是不及格，比如物理、社會科學(xué)、語言藝術(shù)。只要涉及太多文字內(nèi)容的，我都不行。我能指望的只有我的閱讀能力。我讓媽媽用一只挖耳勺把我的耳朵掏干凈，好讓我聽得更清楚些。媽媽還給了我2.99 美元，讓我買了一本平裝版《韋氏詞典》。這是我們加工200 條裙子才能賺到的錢，因為每做一條裙子賺1.5 美分。很多年里，我都通過需要加工的裙子數(shù)量來衡量一件物品有多貴。那時，往返工廠的地鐵費是100 條裙子，一包口香糖要7 條裙子，一個熱狗50 條裙子，一個新玩具從300 到2000 條裙子不等。甚至連友誼我都用裙子來衡量。我得知，每逢圣誕節(jié)或朋友過生日，都要送朋友禮物，每件禮物至少要花掉幾百條裙子。好在我只有安妮特一個朋友。

班上并不只有我認為博加特先生布置的作業(yè)很難。他似乎無法理解他所教的這些六年級學(xué)生能做什么、喜歡做什么。當(dāng)他批評其他孩子或者給他們不及格的分?jǐn)?shù)時，很多人只是聳聳肩。他們已經(jīng)放棄了?？晌以菍W(xué)校里的尖子生，在校際數(shù)學(xué)和語文比賽中都獲過獎，我要盡一切可能重新成為好學(xué)生，因為除此以外，我想不出其他什么辦法能幫助媽媽以及我自己逃離工廠。博加特先生一定發(fā)現(xiàn)了我很聰明，但他似乎仍然不喜歡我。我每次都正式地稱他為“先生”，每次跟他說話都起立，這也許讓他覺得我很傲慢或是在取笑他，其實這不過是因為我所受的教育一直要求我這樣做，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難改變。又或者，我廉價、不合身、不上檔次的衣服可能使我顯得很沒教養(yǎng)。不管出于哪種原因，我都沒什么辦法去補救。

博加特先生對白人小孩的要求不及對其他人嚴(yán)格。要沒有蒂龍·馬歇爾這個黑人小孩，我大概會認定博加特先生是個種族主義者。蒂龍很高，說話輕聲細語，非常聰明。除了數(shù)學(xué)，他每門功課都是第一，而數(shù)學(xué)考試的第一名永遠是我。他從不炫耀，但每當(dāng)他被叫起來回答問題，他從沒答錯過。他有一篇讀書筆記拿了“A ＋”，這份作業(yè)被貼在了墻上。其中一句話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雖然里面的單詞我還認不全：“這本書把我們帶進了一場激烈的爭論中?！彼兄钭厣钠つw，就像巧克力摻在可可粉里的顏色。他還長著濃密且特別卷曲的睫毛。博加特先生十分喜歡他，我也是。

當(dāng)博加特先生滔滔不絕地講著蒂龍有多么優(yōu)秀——言下之意是我們這些后進生有多么差勁時，蒂龍在椅子上越陷越深?！澳闶窃谝粋€貧民窟里出生的，對不對，蒂龍？”博加特先生在黑板前來回踱著，問道。

蒂龍點點頭。

“你父母是大學(xué)生嗎？”蒂龍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