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年輕的時候就喜歡體育。那時奉天有個摩登俱樂部,里面都是外國人。唯一一個中國人就是我!”兩人就在一群侍衛(wèi)的圍觀下,左右開攻地操拍擊球,一來一往打得十分痛快。張學良越打越起勁,而他和趙一荻之間的話題也越加廣泛起來。他在休息時,對趙一荻又提起從前輕易不對外人言的往事:“我剛學打網(wǎng)球時才17歲。那時候奉天的體育運動較少,落后而閉塞。運動場當然更少了,只有到基督教會去才能打,這樣我就和西洋人的接觸增多了。正是因為我喜好打球,所以才和基督教會越來越密切,我在那里不但打網(wǎng)球,而且還學會了乒乓球。四小姐,你也會打乒乓球嗎?”
“不,我只喜歡網(wǎng)球。”趙一荻有些遺憾地苦笑。她想調(diào)整一下話題,就和他來到網(wǎng)球場旁的一棵大柳樹下,“我從日本刊物上看到一則舊聞,一個叫山田的記者說,你從前喜歡的并不是當兵,而是想當一個醫(yī)生??捎写耸??”
“不錯,確有此事。”張學良和她談得越來越投機,“四小姐,我為什么喜歡學醫(yī)?就因為古人稱:醫(yī)乃仁術!當時,我確實很想當個醫(yī)生。奉天有所南滿洲醫(yī)科大學,我有個朋友也是那所大學的學生,所以我就常到那里去玩。那時我真想報考南滿醫(yī)科大學,可是,我父親他不允許!”
“你父親?”趙一荻心里暗暗打了個頓,因為她不希望和他談到張作霖。在她的心靈深處,始終對在張勛復辟期間統(tǒng)率東北軍殺進天津的奉系軍閥張作霖,存有某種固執(zhí)的偏見。那是她從小受父親的影響所致?,F(xiàn)在她雖已和張學良結識,又談得很融洽,可是一旦在他們的談話中說起張作霖,她就感到很不自在,似乎有個可怕的陰影始終縈繞在她心頭。
“對,是我父親堅決反對我學醫(yī)?!睆垖W良在她面前坦言自己的過去,好像在和久違的老朋友談心,“于是我就想逃到美國去。”
“逃到美國去做什么?”她大為困惑。
“去美國讀大學呀。我那時已經(jīng)下了決心,連出走的路費都準備好了。美國朋友們希望我到美國去,有人還答應資助我。當時給我以影響的朋友中,一個叫陳英,他在德國留過學,擔任過奉天測量學校的校長。我把我想去美國的計劃都說給他聽了,他對我說:‘你太不懂事了,你父親不是希望你成為軍人嗎?你這樣做,你父親肯定會難過的。我教給你一個方法,向你父親撒謊說,就是為了成為軍人才想到美國去的。這樣,你父親肯定會贊成的。你到了美國,干什么都沒關系了。’但是,后來仍沒有成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