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目的地了,馮玉祥和吳金壽卻絲毫不見欣喜的表示。兩人放慢腳步,默默地盯著鋪滿積雪的路面,眼睛里流露出了傷感的神色。
“二哥,待會兒,見到任大娘,你就先說吧!”馮玉祥忍不住打破了沉默。
“不,不,還是你先說。你讀的書多,比我會講話,”吳金壽慌忙推辭道。
“讀書多有什么用?我,我實在是說不出口哇!”眼淚像斷線的珠子,落在松軟的雪地上,結(jié)成了一個個淺黃色的冰窩兒。馮玉祥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了。
這一次長途跋涉到任丘,確實是一件令人傷心的事情。任丘是馮玉祥、吳金壽的結(jié)拜長兄任樹榮的家鄉(xiāng)。幾個月前,兵營中忽然傳開了瘟疫,任樹榮不幸染疫身亡。失掉情同手足的知心好友,他們倆心痛欲裂,哭了好幾個通宵。悲悲切切地發(fā)送過任樹榮之后,兩人又拿出當(dāng)月的軍餉,除去伙食費,全數(shù)托人帶給了任媽媽。這幾個月,錢他們沒少往任丘送,信沒少往任丘寫,但都用的是任樹榮的名義。任媽媽早年喪夫,除了任樹榮,身邊只有一個未成年的小兒子。老人家的命就夠苦的了,若是再讓她知道這個消息,她怎么受得了呢?可是,總瞞著老人家,好像也不行。為這,在臘月二十五向上官請假之前,馮玉祥和吳金壽不知道商量過多少次,卻一直沒拿出個妥當(dāng)?shù)霓k法來。直到來任丘的路上,兩人才一致同意:跟任媽媽說實話。但這話怎么說?由誰去說?又成了一個不好解決的難題。這樣的話,無論讓誰去講,也是難開口??!
窮人家不像富豪名門,找起來特別費勁。馮玉祥兄弟倆累出了一身汗,才在一個小村落邊找到了任樹榮的家。
從雪地里一頭鉆進陰暗狹窄的土坯房,眼前頓時變得漆黑一團。過了好一會兒,馮玉祥和吳金壽才看清楚屋里的一切:墻皮脫落的四壁、沒有炕席的土炕、臥在炕上的面黃肌瘦的男孩、坐在灶前的滿面愁容的老媽媽……
臨近年關(guān),家里忽然闖進兩個當(dāng)兵的,任媽媽嚇慌了神,嘴角哆嗦著站起了身。
“任大娘,我倆是樹榮大哥的朋友,是專程來看您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