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按照喬治·泰勒先生自己的最低標準,他這輩子也沒有取得過什么重大成就。五年前,他還是個不熟練的體力勞動者,考利鋼鐵廠重整之后,他領(lǐng)到一筆“自愿裁員”補助,然后在M40高速公路工程項目的工地上開了將近一年的推土機。在隨后的一年里,他干了些雜活,同時一直在酗酒和賭博。這種壞事接連不斷,最后就是他現(xiàn)在的工作。每天早晨七點一刻,他開著自己那輛生銹的綠色莫里斯·奧克斯福德車從基德靈頓的公建住房①出發(fā)前往牛津城,他經(jīng)過亞里士多德巷,拐上沃爾頓街,沿著水泥車道開到一片開闊的荒野,兩側(cè)分別是運河和鐵路,這里是城市的主要垃圾場。過去三年里每個工作日的早晨——包括維勒莉失蹤的那天——他都要開完同樣的路程,身邊的乘客席上放著午餐三明治和他的工作服。
泰勒先生是個沉默寡言的人,從來不能把自己對如今這份工作的喜愛組織成句。這也許對任何人來說都不是件容易的事。城市惡臭的沉渣環(huán)繞著他,腐爛的食物和土豆皮、廢舊床墊、成堆的穢物、老鼠,還有(不知從哪里來的)食腐海鷗。然而他喜歡這份工作。
本月十五日星期一的午餐時間,他正在和自己的固定同事——一個臉上永遠骯臟、堆滿污物的男人——坐在小木屋里,這是這片荒野中唯一稍微干凈一點的地方。他們正在吃三明治,就著不入眼的咖啡色臟茶往嘴里塞著厚面包。他的同伴正在認真讀著《太陽報》上的賽馬專欄,喬治·泰勒安靜地坐著,冷漠的臉上流露出疲倦的表情。那封信讓他回憶起了整件事情,他又在想著維勒莉。他說服妻子把這封信交給警方,這樣做對嗎?他不知道。警察肯定很快就會來找他們。其實他很驚訝警察到現(xiàn)在還沒有來。這又會讓他的妻子難過——她向來都是容易擔(dān)驚受怕的人。有意思的是,那封信就是在艾恩利偵探剛剛遇難之后寄到的。艾恩利,聰明的人。在三個星期之前他還來過他們這里。似乎不是正式的訪問,但他是那種從來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的人。就像叼著骨頭的狗。
維勒莉??他想起了很多維勒莉的事情。
公司用車慢慢地停在小木屋外,喬治·泰勒把頭探出門外。“最頂上,杰克。馬上就好?!彼笾轮赶蚶鴪鲞h處的角落,咽下最后幾口茶,準備開始下午的工作。
垃圾場遠處的邊緣,水壓活塞轟鳴作響,卡車翻斗緩緩傾斜,一卡車垃圾傾斜在惡臭的垃圾海洋里。
對莫爾斯來說,這個星期一只是一個令人泄氣的星期的開始。這個周末又有很多俱樂部和電影院被人縱火,包括他在內(nèi)的全體高級警員都被集合起來參加秘密會議。必須動員所有能夠動用的警員。全部已知的嫌疑犯,無論是愛爾蘭共和軍還是國際無政府主義者,都要受到調(diào)查和訊問。地方警察局局長希望盡快查出原因。
在星期五凌晨的一次突襲行動中,不少嫌疑犯被逮捕,當天晚些時候,八個人被指控在公共場所蓄謀制造爆炸。莫爾斯對這星期成功訊問的貢獻幾乎為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