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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會為環(huán)形座位而感到興奮。（10）

——希梅內斯①一道填字游戲的線索

莫爾斯的左邊坐著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開場幾分鐘之前才剛剛進來。他慢慢擠進第十排，就像一臺重型汽車通過極窄的橋梁。所有已經入座但卻阻擋他進入座位的觀眾都不得不起身，使勁靠著翻轉的座椅讓他通過，他的嘴里不停地咕噥著“謝謝”。最后他終于擠到莫爾斯旁邊，龐大的身軀落座之后，他濃密的眉間開始流汗，然后重重地喘氣，就像一頭擱淺的鯨魚。

莫爾斯的右邊是一位容貌端莊、戴著眼鏡的年輕女士，她穿著紫色長裙，膝上擺著一大摞歌劇樂譜。莫爾斯坐下來的時候禮貌地向她點頭，道了聲“晚上好”，但是她的雙唇僅僅微微分合了一下，隨即恢復到之前的冷淡狀態(tài)。腹痛的蒙娜麗莎，莫爾斯心想。以前看戲時的同伴比他們更加有趣。

但是今晚將上演一場精彩的歌劇，這讓他重新興趣盎然。他想到第一幕中美輪美奐的愛的二重唱，同時也希望今晚的齊格蒙德能夠處理好那段恢宏的男高音唱段——所有大型歌劇中最優(yōu)美的（也是難度最大的）唱段之一。樂隊指揮沿著樂池邊大踏步走來，登上指揮臺，彬彬有禮地感謝觀眾的鼓掌和喝彩。燈光漸漸變暗，莫爾斯調整好坐姿，滿懷期待。觀眾的咳嗽聲漸漸停了下來，指揮抬起指揮棒?！杜渖瘛烽_演了。

僅僅兩分鐘之后，莫爾斯就覺得右邊有些令人分心的動作，他迅速瞥了一眼，看見戴眼鏡的“蒙娜麗莎”不知從哪里取出一個手電筒，光柱沿著樂譜的邊緣行進。每次翻頁的時候，紙張就會嘩嘩作響，不知為什么，這讓莫爾斯想起了旋轉燈塔。不管它。幕布一拉開，她可能就會立刻收起手電筒。不過這還是有些討厭。而且新劇院里燥熱不堪。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脫掉外套，但他立即意識到，還有一位觀眾已經決定做同樣的事情。莫爾斯左邊那座大山開始顫抖，那個胖男人脫下夾克的時候，莫爾斯只能做一個無助的旁觀者。對于這個胖子而言，脫下夾克甚至比年邁的胡迪尼①從緊身衣中逃脫還要難無數(shù)倍。隨著漸起的噓聲和抱怨聲，胖男人終于把自己艱難的努力帶向高潮：他笨拙地站起身，把礙事的外套從身下脫了下來。座椅被嘎吱嘎吱地頂向靠背，然后又恢復到了水平位置，并且因為再次承受沉重的負擔，而在下落的時候發(fā)出低沉的咯吱聲。更多的噓聲和抱怨聲——第十排的敵對氣氛終于消散下去，恢復了幸福的平靜，打擾莫爾斯敏感神經的只有電筒女士手里燈塔般的光柱。瓦格納的崇拜者真是一群怪人！

莫爾斯閉上眼睛，沉浸在爛熟于心的和弦之中。精妙??

有一瞬間，莫爾斯感到有人在戳他的左肋，他本來以為有什么重要的交流，但是后來才發(fā)現(xiàn)這僅僅是左邊的龐然大物在努力把手帕從褲子口袋深處掏出來。在隨后的掙扎之中，莫爾斯自己的外套下擺夾在了椅子里，而他為了擺脫這種糾纏所采取的微小努力招來了弗羅倫斯·南丁格爾①冰冷而蕭瑟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