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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戴河海濱的夜風,即使是在夏天,也相當涼爽。李宗仁穿著件短袖襯衫,漫步在離別墅不遠的海灘上。海浪不時涌過腳背,打濕了他那雙包頭的皮涼鞋,他卻全然沒有介意。夜的大海是一片什么也說不清楚的黑乎乎的天地,只有海浪有節(jié)奏的低吟,在提醒人們回頭是岸。李宗仁走得很慢很慢,似乎在思考什么問題,其實他什么也沒想,也沒去思考。大至國事,小至家事,這時候,一切都不用他多慮了,他只怕眼前的一切是一場夢,而一年半以前,連這樣的夢他都不敢做喲!
“咕咕!”不遠處的一棵樹上有只鷗鳥叫,李宗仁小吃了一驚。他忽然感到有些寒意,不獨因為這聲鳥鳴,還有夜風,涼爽得讓人感到有些過分。他想起沒有出門的妻子,想到應該回去陪她。蜜月嘛,就該形影不離才是,不要冷落了她。他轉身朝別墅那邊大步走去。
一進門,他便聽到臥室里傳來一陣隱約的哭泣聲,心里不由一驚:若梅怎么了?因為我沒叫她出去散步?還是受了什么委屈?她怎么會獨自一人在哭呢?他三步并作兩步,急匆匆走進臥室。
“若梅,若梅,你怎么了?”他一邊呼喊著,一邊擰亮頂燈和壁燈。只見胡友松躺在床上,眼角掛著淚珠。
“你怎么了?快說呀!”李宗仁坐在床邊,推著搖著妻子。
胡友松這才睜開眼睛,見李宗仁坐在身邊,嬌聲說:“我夢見我那養(yǎng)母了,她問我要錢,我說我每月都寄給她了,她硬說沒收到,便把我推下海里了。海里真有水猴,都來抓我,可在水里我跑也跑不動,游也游不動,嚇死我了!”
“快醒醒,快醒醒,別怕,那是夢??!”李宗仁用手帕揩去她眼角的淚水,又幫她輕輕地邊揉胸口,邊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你那養(yǎng)母也真狠啊!我們結婚后不是給過她200元錢嗎?不到一個月工夫,又討起債來了?!?/p>
“別說她了,貪得無厭,沒有人性的壞女人!”胡友松不知怎的突然冒出這么句話來。結婚前和結婚后,她都向李宗仁談過養(yǎng)母的事,但她深怕李宗仁太生氣不敢講得那么詳盡,那么淋漓盡致。李宗仁只知道她養(yǎng)母對她不好,常問她要錢,卻不知道更多的詳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