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人待人處世是很講禮貌的,訪問必先電話預約。前天見面時她沒有說定今天一定來,分手后也一直沒來過電話,估計她不一定來了?!崩钭谌室幻鎻椫鵁熁乙贿呎f,“若梅,我們到北戴河好幾天了,也該去游游泳了,不然,這北戴河算是白來了。水,可好哩!”
胡友松沒有接上李宗仁的話題,她重又倒在床上,伸伸腰。那一身紫紅色的睡衣真漂亮,寬松而又不失體態(tài)。她很自在地在床上翻動著。李宗仁盯著妻子,在吞云吐霧中微笑。
“去回訪一下張治中先生和洪希厚大姐吧。我們一到北戴河,他們就從東區(qū)趕來看望,還約我們去東區(qū)玩,您忘了?”胡友松不太想游泳,她想起了張治中,想起了那位17年前被李宗仁派為與中共和談的國民黨代表團的首席代表,眼下的民革中央副主席,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
“也好!”李宗仁對妻子很遷就,“不過,我得先給文白(“文白”為張治中的字)先生掛個電話,北區(qū)離東區(qū)不近,再說,總不能作不速之客??!”
李宗仁走出客廳去了。胡友松卻依舊在床上翹腿,掰指頭。那位給她看相的周高參真有幾分小神仙,胡友松的命就是享得起富貴,她似乎從娘肚子里生下來,就注定能適應這種貴婦人的生活。她不用誰教,也沒有接觸過這類人物,不存在模仿某某榜樣。她除了第一次與李宗仁見面被李宗仁親吻時有些羞赧外,自結婚以來,她顯得落落大方。剛到北戴河的第二天,在禮堂看北京人民藝術劇院演出的革命現代樣板戲《紅燈記》,她和李宗仁坐在前排,臺上的演員聽說臺下看戲的有李宗仁和他那年輕漂亮的新婚妻子,間場時都悄悄到臺側窺視一番。她分明知道那些演員在看她,卻若無其事。你們看我,我還不是在看你們!那天到山海關去,為了保證安全,他們的車,前有警車,后有車隊,跟了一串。在山海關停下時,人群圍攏過來,像看外國人或是看稀奇似的看李宗仁和他的新夫人,她也毫無懼色,態(tài)度不卑不亢地跟在李宗仁身邊,一直在圍觀的人群中,登上山海關城樓。她有一種良好的自我感覺,她覺得她什么都可以適應。
“若梅,若梅?!币魂嚹_步聲,李宗仁邊走進來邊呼喚她,“起床,還是去游泳吧!張先生處的電話掛通了,他們不在家,秘書說是到海濱去了?!?/p>
“德公,我沒有準備游泳衣,再說,我的水性太差?!焙阉山K于從床上坐了起來,見李宗仁游泳的愿望很強烈,有些無可奈何。
“哈哈,你可真是個胡護士,我的夫人!”李宗仁揶揄地說,“李夫人要游泳,還能沒有人為她準備游泳衣嗎?你只要說喜歡穿什么質地的,什么顏色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