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定下來,呷了口傭人送上來的咖啡茶,郭德潔和夫人太太們逗樂了幾句,便開誠布公地道明了來意。
“嗬喲!難怪李夫人是廣西省黨部的監(jiān)察委員,時時都想著黨國的大事?!碧品蛉寺牴聺崉袼齻?nèi)ソM織什么北伐女子工作隊,意外得睜大了眼睛,“眼下這天地,黨在哪里,國屬誰家?莫說我們婦人家,就是那些男人也還鬧不清,看不明呢。”
何師長太太把原就翹著的二郎腿撩得高高,搖著條小腿子、挑著只“三寸金蓮”說:“我們湖南女子可比不上你們廣西女子腳板大,力氣足。慢說是行軍作戰(zhàn),慰問傷員,就是上這架樓梯,慰問我那老男人家,都招架不過來呢!”
郭德潔聽了夫人太太們的話語,知道這事是說不進(jìn)油鹽了,便望風(fēng)使舵,轉(zhuǎn)過語氣說道:“幾位姐姐說得也有理。我們廣西女子生就勞碌命,在家里閑不住,甘愿出來奔波。”
“呀呀,李夫人也莫講這種光面話了?!眲熼L太太詭笑道,“什么在家里閑不住,是在家里受不住冷落呢。常言道,公不離婆,秤不離砣嘛。”
“哈哈……”夫人太太們笑得個前仰后合。
這時,從廳堂的右側(cè)門走出個幽靈般瘦高瘦高的男人,穿一身黑長袍,光著腦瓜,著一雙麻鞋,在神龕前駐足添了幾炷香,又默默無語地從左側(cè)門走進(jìn)去了。
“是顧老師?!碧品蛉四樕D時嚴(yán)峻起來,夫人太太們趕緊收住了笑聲。
“顧老師?”郭德潔心里下意識地念叨了一遍。昨天夜里,從李宗仁口里,她就聽說過唐府里有個叫顧老師的巫師,今見他在唐公館里出入是這般自在,可見他在唐幕府中是一個何等受敬重的人物。郭德潔雖年紀(jì)不大,倒是頗有些信神佛、聽因果的。五歲時母親領(lǐng)她去讓八卦先生算命,那先生只一聽報完生辰就頻頻抖動那雙瞎眼上的長眉毛,說這個人命大非凡,幫她算命非要雙倍錢不可,而且說得玄乎其玄。其母潘氏是郭六的填房,德潔又是長女,總想知道一下女兒的命運,硬著頭皮掏出了四個東毫(當(dāng)時兩廣人把廣東造的銀毫叫東毫,廣西造的銀毫叫西毫;把鑄有袁世凱頭像的銀元叫大洋,鑄有孫中山頭像的銀元叫小洋)。那先生掐指一算,說郭德潔是上等富貴命,日后必定嫁給高官大人。那時,郭德潔年紀(jì)雖小,八卦先生的話卻銘記在心。后來家人將她許了景樂楊家,她心里郁郁不悅,就因為景樂楊家那男子身價平平,應(yīng)不了八卦先生的算卦。適遇上郭鳳崗來說媒,勸她家退楊家聘禮,讓她嫁給李宗仁總司令,郭德潔卻滿口應(yīng)承,這之中自是八卦先生的話促使了她的選擇。以后,她對八卦先生總懷著幾分神秘感。今得見唐公館里這顧老師,她忍不住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