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聘禮,加倍退。除原封退還楊家所有聘禮外,再另置一份同樣的,一齊奉還,就說是月仙本人不愿,強按牛頭吃水不成,請楊家見諒。這估摸要150大洋,另150大洋則盡送郭六,說是總司令給未來泰山大人的見面禮。正式聘禮,把親退掉后再厚厚送上。”
“好,明天你再到郭家去一趟吧!”
“德鄰兄,這不夠呢!人說放長線釣大魚,我們還要許愿。”
“許什么?”
“許郭月仙與總司令完婚后,幫郭家還清過去債務(wù),并為郭六建一幢新房……”
“這些我都答應(yīng)了噢。你去辦吧!”
“你放心好了,我來辦成這件事?!?/p>
窗外,雨依舊下得很密,郭鳳崗卻執(zhí)意要走了。李宗仁知道郭鳳崗是不敢在外面過夜的,他那妻子可厲害了。
夜,已經(jīng)很深。郭鳳崗走后,李宗仁才解衣睡覺。戎馬倥傯之苦,他已經(jīng)慣了;孤單一人,也習(xí)以為常。莫說還有這種“雙鳳朝陽”的床睡覺,就在野外的草窩里,在亂石嶙峋的山梁上,與蚊蠅蛇蝎為伴的日子,又何嘗沒熬過來?他不覺得苦,也不感到孤寂,而今晚,李宗仁卻失眠了,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澀、辣,一齊涌上心頭,然而卻不均勻,苦澀之感似乎特別濃重些。作為一個軍人,吃苦自然是本分和意中事,但作為一個出生入死且已經(jīng)拼出了些業(yè)績的軍官,他覺得少了許多常人所有的歡樂。李宗仁不是那種醉生夢死的軍人,他不曾有“古來征戰(zhàn)幾人回”的慨嘆,他還想圖謀進取,甚至一攬廣西。然而,他覺得他同時也可以有伴隨著奮斗、伴隨著進取而存在的歡樂和溫慰。他鐵了心,非要辦成這事。像以往打仗時遇上周折一樣,他要百計千方,力圖取勝。
這一夜,雨—直下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