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龍?”他涉水沖過去,一把將那個人從青水里扶起。溯光緊閉雙眼,臉色蒼白得可怕,身體早已毫無知覺,在水里載沉載浮。只有血一滴滴從嘴角沁出,混合著水藍色的長發(fā),在青水里蜿蜒散開。
孔雀怔怔地看著這張忽然失去了生機的臉,心情沉重。
是的,他是太累了吧?這幾個月來,龍風塵仆仆地奔波于云荒各地,幾次身負重傷。這次南迦密林之行,他更是親眼見證了星主的去世。雖然孔雀不知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但看到辟天劍都已經(jīng)不在龍的身側,便可以料想那場戰(zhàn)役的慘烈,劍斷魂散,浴血而返。
此刻的龍,已經(jīng)是強弩之末,然而卻還是用盡最后的力氣分開了他和清歡兩個,不讓他們自相殘殺。這個鮫人,雖然是海國皇太子,卻為了云荒在拼命啊……
“阿彌陀佛……”孔雀低低念了一句佛號,將昏迷的人從水里背了起來,“不過,你就算要拼命,也得先留下一條命來吧?”“開什么玩笑?星主都已經(jīng)死了,這事還要繼續(xù)折騰?”
這邊,沿著小道一路飛奔的清歡正在嘀咕,滿肚子的不以為然,“這群人神神叨叨的,整天什么命輪,什么魔物,什么迦樓羅——要弄自己弄去,憑什么要老子和你們一起去做這些莫名其妙的事!老子還有偌大家業(yè)要管呢!”
清歡往自己的掌心啐了一口,用力擦了擦掌心——隨著星主的死去,那個金黃色的命輪也沉寂了下去,不再發(fā)光,不再轉動,甚至也沒有一絲灼熱,就如同死了一樣。
“真不錯,這下徹底解脫了?!鼻鍤g覺得輕松無比,吹了聲口哨,“以后總算不用被師門的誓約束縛,需要聽從什么‘命輪的召喚’了,想干嗎就干嗎,自由自在!”
一身輕松的商人沿著道路飛奔,行出數(shù)里遇到了驛站,買了一匹馬、數(shù)囊酒,翻身而上,直奔北越郡的雪城而去——在那里他還有五家商號,去年的賬目一塌糊涂,該交的利潤也一直拖著沒有上交。既然自己到了東澤,還是順路去收一趟賬吧。
清歡在馬上愜意地喝著小酒,想著即將進賬的滾滾金銖,想著在葉城等著自己的美人傅壽,只覺得神清氣爽、揚揚得意,大有從此天高任鳥飛的豪情。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夜來已經(jīng)不在了。
“唉……”想到這里,他嘆了一口氣,心情又沉重起來。
從慕容雋到白墨宸,自己這個小師妹在這一生里總是遇人不淑,偏偏又死心眼兒,不懂得放棄,為那兩個人所累。她這一生到底有過多少明亮快活的日子呢?到了最后,她沒死在天下最可怕的神秘組織的刺殺里,反而死在了所愛男人設下的圈套里——這到底是怎樣令人哭笑不得的悲哀命運啊。
清歡苦笑起來,在馬背上喝了一大口酒,搖頭。
她這一生,如果沒有遇見這兩個人就好了。那個葉城蓬門小戶里的好人家女孩,如今應該早就嫁作人婦,洗手做羹湯,膝下子女成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