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要我和他坐一起?我又不是班長!我感到挺委屈,滿心的不愿意,我不是和金曉燕一起坐得好好的嗎?而且,這我可不敢明說,我喜歡和金曉燕坐在一起。
劉老師笑了,說:“理由很簡單,你是個好孩子呀!這還不是主要的,”劉老師豎起食指點著,“重要的是,他不會欺負(fù)你的!你比他厲害?!?/p>
我比傻二厲害?我悄悄按按我那二頭肌,一點兒塊兒都沒有。我明白劉老師的意思。他知道我爸在體委工作,那可是體委的賀老總點著名要的。我爸一身好功夫,手下幾十個徒弟個個身手不凡,這樣人家的孩子誰敢欺負(fù)?而傻二也是不好惹的,他爸認(rèn)識我們校長。劉老師可真夠滑頭的,讓我們倆掐,他就可以坐山觀虎斗了。可我是個好孩子呀,還是得聽老師的話。于是我從教室前面換到了后面,和傻二成了同桌。
高我一頭的傻二和我同桌沒幾天就犯了老毛病,他把我的鋼筆借走了不還,還朝我晃晃拳頭,然后得意揚揚地把我的鋼筆插到了他的上衣口袋里。當(dāng)然,這也不過是一天的功夫。第二天早晨上學(xué)時,小吳叔叔——我爸的大徒弟——在校門外拎了拎傻二的脖領(lǐng)子,還用手指在傻二的腦門上彈了一下。據(jù)傻二后來跟我說,那一下,彈得他熱淚盈眶。你們不知道,小吳叔叔的功夫全在這手指頭上,這我可見識過。有一次我在院子里玩彈球,他來找我爸,看見我,說是給我露一手瞧瞧,他從地下?lián)炱鹨粔K磚頭,就那么一彈,磚頭碎了。這一次,小吳叔叔也就是這么輕輕一彈——這次是彈在傻二的腦門上了——就讓傻二的腦門起了個包。說真的,包不大,就是挺鼓的,和半個乒乓球差不多吧。小吳叔叔告訴我說傻二沒哭,就是淚珠子在眼眶里打轉(zhuǎn)。上課時,傻二把鋼筆還給了我,還討好地告訴我說鋼筆的墨水都已經(jīng)灌滿了,是藍(lán)黑的,還是鴕鳥牌的,就不跟我算錢了。那時可沒有什么墨水比鴕鳥牌的墨水更好的了。起先,我沒打算理他,沒有想到的是,他笑瞇瞇地給了我一個烤白薯,那個白薯是用一張報紙包著的,他說是特意從家給我?guī)У?,不過我不相信,因為我看見他給我白薯時,喉頭動了一下,好像是在咽口水。而且,我覺得他的笑也是裝出來的,因為那個包還在他的腦門上,疼得能笑出來嗎?可不管怎么說,白薯還是挺好吃的。就是從有烤白薯吃來看,劉老師的決定也是英明正確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