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生正要回答,黑狗卻害怕地放開他,一溜煙地朝后門沖去。
十數(shù)個身材高大的黑衣人停在門口。當先的那個大漢渾身肌肉糾結(jié),高壯魁偉,面上滿是深褐刀疤,只聽他在馬上喝道:“后生,這里可是黃兩鎮(zhèn)?”
蘭生點點頭。
那刀疤漢子下了馬跑到中間一個戴黑紗的纖細人影處,恭敬地細聲說了幾句,好像是在說賭坊什么的。
夜風微擺,黑紗拂動間,蘭生瞥見那人一雙美目在幽暗的燈光下發(fā)出幽幽的紫光來,竟似野獸的眼睛。
卻聽那刀疤漢子復又回來,冷冷道:“三間上等客房。”
掌柜的走了下來,結(jié)結(jié)巴巴道:“客房都滿了,都……”
話音未落,那刀疤漢子的虎目一瞪,掌柜便縮了回去,只留顫顫的聲音拋向蘭生,“蘭生,你好生伺候著客人哪?!?/p>
黑紗后面的紫瞳向蘭生掃來,他立時嚇得魂飛魄散。這幾年世道不太平,關(guān)內(nèi)關(guān)外都在流傳著西涼馬賊和幽冥教的可怕傳說。他努力穩(wěn)住心神,“客……官、官,小的不敢騙、騙……您,只剩下兩間中等客房,還有一間下等客房?!?/p>
為首的大漢眉頭一皺,似要發(fā)作,黑紗女子操著一口地道的官話,柔聲喚道:“喬萬,出門在外,莫要窮講究了?!?/p>
那叫喬萬的刀疤漢子諾了一聲,斜著一雙吊睛眼自懷中拋出明晃晃的一物,“賞你的?!?/p>
蘭生打著哆嗦接過,雙手卻不由激動地抖了起來,原來那是一錠足足二兩的銀子。
蘭生渾身的活力涌起,屁顛屁顛地引著眾人上了三樓。
蘭生偶一回頭,卻見那位黑紗夫人被眾位大漢護在左右,盈盈跟在身后。蘭生忽然想起前年有個讀書人住在他們客棧,曾經(jīng)搖頭晃腦地吟道“所謂佳人,儀態(tài)翩躚”,想來也不過如此吧,而這位夫人明明蒙著面紗,蘭生卻覺得她比起自己的夢中情人巧巧更美上三分。
安頓了馬匹,蘭生又提了熱水送到各屋,來到那夫人房中,有一人截住他沉聲問道:“小二,你可聽此地有人天天買兩斤黃酒、半戽咸鹽的?”
“客官問的可是那個焦大?那秋香閣的龜奴?”蘭生摸摸腦門想了想,一點頭,“現(xiàn)下只有他天天都來打兩斤黃酒、半戽咸鹽。”
那個大漢的雙目迸出精光,滿面的刀疤也扭曲起來,一把扯住蘭生,厲聲道:“他現(xiàn)在何處?”
“他是本地有名的爛賭鬼?!碧m生結(jié)結(jié)巴巴道,手指如風中秋葉,指著賭坊的方向,“現(xiàn)在八成在賭坊。莫非這位大爺也是追債的?”
“喬萬放手?!币粋€柔美的聲音傳來,竟是那位夫人,“這位小二哥如何稱呼?”
喬萬依言放開了蘭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