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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難的小船在南京被截,日本兵把人們趕上岸,所有的包裹行李全要刺破檢查,人們也不敢撿拾,唯求速逃。
南京是這樣一個怏怏的敗城,頹圮的石頭城墻在夕照里分外蒼涼,阿錦的金耳環(huán)換了張上海的火車票,還不知道怎回事,梅華就被擁塞的人群擠上了火車。
車廂里擠得動彈不得,上不了車的人還要拼命往上爬。梅華看到一個梳著美人髻的婦人竟然爬上了火車頂,松了口氣的樣子。可是到了上海閘北站,車頂上已再不見那婦人,沿途有個長長的山洞,梅華渾身發(fā)涼地記起。
這是上海,入夜的霓虹燈閃得讓人慌,梅華照著背熟的地址,一路找人問去。
她從沒試過這樣急切地想見他,她累、餓、害怕,茫茫的大上海,光怪陸離得讓人腳軟,她只認識他,她只能投靠他,她想極了那身白衣,那是溫暖、光、清潔和故鄉(xiāng)。
報館在一條僻靜的街上,抬頭看,上面還亮著燈,她安心了一點,在樓下重新打了辮子。這時,有個戴著鴨舌帽的男人下樓來,看了她幾眼,笑著說:“小姑娘,你有什么事嗎?”
“云一川先生,你認識嗎?”
“云一川啊,認識認識,我跟他特別熟,怎么樣,你好像從很遠的地方來,來找他嗎?”男人很熱情。
她真是太急切了,忘了防備和懷疑,或者是因為太愛那個名字,以為所有跟他相關的人和事都是對的、好的、親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