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一個人,是一件簡單的事。就好像用杯子裝滿一杯水,清清涼涼地喝下去。你的身體需要它,感覺自己健康和愉悅。以此認(rèn)定它是一個好習(xí)慣。所以愿意日日夜夜重復(fù)。
愛一個人,沒有成為一件簡單的事,那一定是因為感情深度不夠。若要懷疑,從價值觀直到皮膚的毛孔,都會存在分歧。一條一條地揪出來,彼此挑剔和要求。恨不能讓對方高舉雙手臣服。但或許臣服也并沒有用。
因為你就是愛這個人不夠,所以連他多說一句話都會有錯。
年少的愛情,務(wù)必要血肉橫飛才算快意。玩具已經(jīng)不是所需要的款型,但習(xí)慣了抓在手里,依舊丟不下。一邊抱怨一邊絕對不離不棄。置身感情之中并不懂得寬憫。除了需索還是需索。開口質(zhì)問必是,你為什么不再愛我。仿佛愛是所有企圖的終極。
要過很久,才會明白,愛,并不是一個事件,一種追尋。也不針對任何一個確定的對方。不是拿來滿足自己自私及自大內(nèi)心的工具,也不是用來對抗虛無本質(zhì)的武器。它只是一種思維方式。它是一種信仰。
一定不能想要在對方身上獲取你所缺失的東西,不管是物質(zhì)還是感情。原諒對方也是脆弱的有缺失的人,又怎么能夠去奢求他的保護(hù)及成全。即使你需要一個偶像。但那一定不會是你的愛人。不要希望互相拯救。
他應(yīng)更像是你獨自在荒涼旅途中,偶然邂逅的旅伴。夜晚花好月圓,你們各自走過漫漫長路,覺得日子寂寞而又溫情跌宕?;ハ嘌s在山谷的梨花樹下,擺一壺酒,長夜傾談。
它是愿意在某段時間里,與一個人互相交換歷史,記憶及時間的信任。交換各自生命中重要而隱匿的部分,卻對各自無所求。
當(dāng)它存在的時候,就已經(jīng)失去所謂的結(jié)果。
——《清醒紀(jì)》(2004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