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怒地踹了一腳房門,又心疼地蹲下來摸了摸,還是留下一個深深的凹痕——這是我自己的家啊,我是怎么了?腳趾頭火辣辣疼起來,我一瘸一拐地下了電梯。
夏天,氣溫超過了三十攝氏度,公交車上散發(fā)著各種汗臭味。我昏昏欲睡地靠在欄桿上,車窗外從密集的樓房,變成稀疏的建筑,直到大片荒野,還有煙囪噴著白煙的鋼鐵廠。
公交車在南明路停下,兩堵漫長的圍墻間,是一道學校大門,掛著“南明高級中學”的銅牌。
星期五,住宿生們離校返家,大家驚訝地看著我走進校門,無論老師還是我?guī)У膶W生,沒人敢跟我說話。我看到了馬力和他的室友,就連他們也在躲避我,同學們如潮水般散開,讓我變成一塊干涸的島嶼。
“申老師,請到校長辦公室來一下?!?/p>
身后響起一個陰惻惻的聲音,回頭看到教導主任嚴厲的臉——他怎么還在這里?關在監(jiān)獄里的不該是他嗎?
我一言不發(fā)地跟著他,踏上樓梯的拐角時,他低聲說:“前幾天,那個叫黃海的警官來找我了,你果然把我那些事都說出來了?!?/p>
半句話都不想說,我能猜到他要說的話——你有證據嗎?你拍下照片了嗎?這件事我已經跟校長匯報過了,誰會相信一個殺人嫌疑犯的話呢?
沉默著來到辦公室,老校長的面色慘白,不停地拿手帕擦額頭的汗。七年前,是他親手給我頒發(fā)了見義勇為的獎狀,也是他決定保送我到北大讀書。三年前,又是他在校門口熱烈歡迎我回來,給我騰出住宿的地方。就在上個月,他還說要登門拜訪我的未來岳父。
“申老師,很高興你能回來。今天,我已向全校師生傳達了一個重要決定——鑒于申明老師在我校的行為不端,違反了人民教師的基本道德,為維護我校的聲譽,給予申明開除公職的處分,特此通知!”
我宛如雕塑凝固許久,才理解他的意思,平靜地吐出兩個字:“謝謝!”
對于這樣的反應,校長有些意外,跟教導主任對視了一眼,搖頭說:“對不起,還有一份通知——因為相同的原因,上面已經批準,給予你開除黨籍的處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