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期間,我亡父的妹妹也和亡父一樣突發(fā)腦溢血去世了,她的丈夫早在戰(zhàn)亂中死亡,于是她位于所澤的那棟房子便被劃入了我的名下。那段日子,我暫時將阿斯泰爾交給別人看管,搬到了所澤,專心養(yǎng)育直美。
不久后牧子出院了。我極力勸她到空氣清新的所澤靜心休養(yǎng),但她堅持要回神田駿河臺的公寓。因此,我也不得不重新回到猿樂町重操舊業(yè)。
那么,牧子整日在神田駿河臺的公寓里干些什么呢?她終日將自己關(guān)在屋里,埋頭寫劇本。這似乎是她在醫(yī)院里養(yǎng)成的習慣。不知為何,每當劇本完成,她都會寄到我的店里來。雖然每次信封上注明的收件人都是好萊塢的名人、巨星,但地址欄上卻總寫著我在猿樂町的店鋪。
雖然無論我如何盡心盡力,牧子都無法感到滿足,但看她現(xiàn)在這個樣子,好像把我當成了最后的依靠。我不禁感到一陣欣喜。在這個都市里,她已經(jīng)沒有別人可以依靠了。我覺得,她的內(nèi)心深處也有著同樣的認識。我這個又小又舊的咖啡廳似乎是連通她與那個憧憬了一生的花花世界的針尖小孔。想到這里,我的心里不禁油然而升一股小小的責任。
照理說,那些劇本應該灌注了牧子畢生的心血,可我將它們打開一看,只見厚厚的筆記本上延綿不絕地爬滿了蚯蚓一般的符號。那些符號看起來有點像阿拉伯語,但中間不時出現(xiàn)○、△或◎這樣的圖形,甚至還會冒出x、y這樣的字母。
牧子整天就在自己的公寓里涂畫這些奇怪的符號,除此之外,就是用我買給她的立體模型玩具一個人玩空想游戲。如此這般,她癡癡地過了三十年。
當然,在此期間直美也長大成人,給了我不少幫助。她經(jīng)常往返于所澤和御茶之水的阿斯泰爾,和我一起努力呵護無法自理的母親。
可是這兩個女子——也就是牧子和直美——怎么都無法和平共處。應該說牧子一直單方面地抵觸直美的存在。對牧子來說,長大成人的直美就像不存在于人世的亡靈,她絕不承認她是自己的女兒。不過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因為牧子的時間還停在三十歲那年。而現(xiàn)在的直美,都已經(jīng)是這個歲數(sh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