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十八九歲,吳占清干脆把擔子甩給他,做出一副教會徒弟師傅閑的樣子,回山寨養(yǎng)老去了。吳應泉接過父親吳占清彈棉花的弓,在家鄉(xiāng)的山山寨寨中彈起了棉花。
吳應泉“花匠”的另一個來源是犯罪,他犯的是強奸罪。
強奸罪在監(jiān)內俗稱“花案”。二十歲那年,吳應泉在農忙時節(jié)到一戶人家彈棉花。這戶人家秋收忙,彈被子準備過冬,把棉花交給吳應泉,只留下一個十三歲的姑娘看家,都下地割稻子去了。這吳應泉彈著彈著,花心起了,把人家小姑娘弄上了床。
“花匠”由此得名。別人喊他“花匠”他都聽之任之,唯獨睡他對面俗稱“黃泥巴”的方智喊他就會觸動他的怒筋。他跳起來仿佛一頭好斗的雄獅,咬牙切齒,做出一副惡狗模樣。
方智看上去白白凈凈,一副文弱書生相,每次惹怒“花匠”吳應泉,方智都顯得以靜制動,從不被他的兇狠嚇倒。
“花匠,人家鐵干事給了鼻子咋就上臉呢?是啥將軍打啥旗號,是啥老頭戴啥氈帽,你算啥?你是無產階級專政對象,不要空中放屁——臭得遠。還是老實點好!”方智聽完吳應泉和嘎魯?shù)膶υ?,氣不服地撂下幾句話?/p>
“你廝兒找個涼快的地方待著吧,你是改造積極分子,獄中大學生,豺狗家媽了(咬)得。你他媽別把茶壺當尿壺——卵嘴隨尿,你爺爺我可不吃那一套?!眳菓獧M躺在床上罵道。
被稱為“黃泥巴”的方智是個少年犯,十七歲因爹娘離異無人管束被別人唆使盜竊一個工廠的電機,被判刑五年,本應送少年犯管教所的,但公安局看守所一拉子送到沙拉分監(jiān)。管收押的女民警心軟,不想為一個少年犯,讓看守所再走幾百公里,就違規(guī)全收下了。
這方智骨子里不壞,一進沙拉分監(jiān)就自學大學課程,已經有五個單科合格了。他決心把刑期當學期,力爭刑滿時法律大學畢業(yè)證書到手。去年又被評為省勞改局改造積極分子,應該說到明年開春中院裁定減刑假釋時,可能提前離監(jiān)。
正是方智的法律知識,壓住了吳應泉兇狠的神氣,他只敢和方智動嘴,從不敢動手。侵犯他人生命安全是罪行,所以吳應泉常常對方智敢怒而不敢動拳。這個長著韃靼人嘴臉而只有日本人身材,被稱為“花匠”的吳應泉在“黃泥巴”面前也怕被法律泥進法墻里,只能奉行君子動嘴不動手的原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