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規(guī)啼,不如歸,道是春歸人未歸,幾日添憔悴……”
據(jù)說,皇宮是天下女子皆夢寐以求的地方,然而冷宮,毫無疑問便是這夢寐之中的夢魘。
冷宮里頭別的東西沒有,但樹木極多,也無人修剪,枝丫縱橫攀附,高出宮墻,茂密的樹葉瘋了似的長,樹蔭遮天蔽日,就算是入夏的炎熱天氣,在這宮殿樓閣叢中、樹蔭底下走一遭,那股子陰冷都能直透到心尖兒上去。
極大的樹蔭遮了日頭,有的樹枝甚至長到湊近了閣子上的屋檐,把窗戶也擋了半個。冷宮里的殿閣本就空蕩蕩的,如此一來,更顯得格外陰森。那些年久不換的帷幕垂了地,被風一吹,忽忽悠悠地左搖右擺,似乎隨時都能晃出幾個鬼影子來。
此日清晨時分,日頭剛自紫禁城的城墻后拱起來,冷宮之內(nèi),不知從何處又傳出舊日幽咽,乃是個女子唱腔,歌聲細細,在各個宮殿內(nèi)穿行,仿佛幽靈。
“虛飄飄柳絮飛。一春魚雁無消息,則見雙燕斗銜泥……”
殿閣外頭,腳步聲細細密密,極快靠近,而后有個聲音,低低恭敬地說道:“娘娘,湄妃又開始唱了,吵了娘娘清靜,要不要奴婢去喝止了她?”
原來在這極寬闊的殿閣屋檐之下,躺椅之上,卻是斜躺著一個女子,一襲素服,烏發(fā)未綰,如墨一般地自肩頭曼妙垂落。
那張臉素凈至極,脂粉不施,雙眸卻極為明澈,瞳仁黑若點漆,鋒芒暗隱。
此刻朝陽的光正也射進來,朝陽光色柔和,微紅之中透著金影。這女子的容光被朝陽的光一調(diào)和,更是美得讓人無法正視,雙眸之中華彩躍動,燦若星輝,絢若霞彩。
來報信之人,是個身著青袍的年輕男子,生得并不難看,臉容甚至還有些秀麗,只是面色太過白皙。他正垂著頭等候示下,不經(jīng)意間抬眸,望見女子容色之時,卻又急急地將頭低了下去,仿佛是看到了不該看的。
簡鳳涅卻未曾留心這個,她只是盯著那剛剛升起的初陽,感覺陽光的精華暖暖地照在身上,似乎能透過夏日的薄衫,一直滲透到骨子里去,四肢百骸也更懶洋洋的,極為受用。
簡鳳涅舒服地換了個姿勢,輕聲道:“不用去理,讓她唱就是了……湄妃今日起得倒是早,只不過,這一首聽得膩了,讓她換一首有趣味些的?!?/p>
年輕男子聽了,急忙道:“奴才這就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