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謐瞧著她伸過來的手上包著的白綾,心中頹然長嘆,忽然拋下玉佩,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她身子一軟,癱在了榻上,心里驟然發(fā)涼,一時間面上全無血色。
白袖瞧著她臉色蒼白,心知事情不好,也不敢多問。只把煎好的胡荽湯盛了給她驅(qū)寒氣,又拿了一個竹紙包遞給阿琇,輕聲說道:“這是今日清晨有位東宮姓劉的主簿交給奴婢的,說是公主的故人。奴婢也不敢驚動旁人。”她想了想,又道:“皇后娘娘遣人來了三四次,問公主醒來了沒有。奴婢只答公主殿下沒有事了。不知可是妥當?”
阿琇“嗯”了一聲,也不答她。打開竹紙包,低首反復(fù)看了片刻,心中忽然一慟,眼中不覺發(fā)酸。
“公主,你怎么了?”白袖忍不住好奇,悄悄打量,卻見竹紙包里只有一支通體流翠的珠釵,釵上的金色都有些發(fā)烏,仿佛是陳年在血里浸染過的舊物,唯有珠釵之首有一顆晶瑩剔透的碩大東珠,珠旁綴了七寶琉璃,華彩盈目。釵旁還有一張薄薄的紙箋,上面短短寫著數(shù)行字,白袖雖瞧不清箋上寫了什么,卻看到阿琇讀著紙上的字,已是淚盈于睫。
白袖還想看清,阿琇卻是仰起臉,似是生生把涌出的淚水逼了回去。維持出一個極是勉強的微笑:“這湯做得極好,你給水碧也盛一碗去。”
白袖垂首應(yīng)了一聲,自是不敢打擾。
紙上的字,阿琇一生一世也不會忘記。
“公主見字如晤,珠釵乃昭儀舊物,聰還釵于主,以添妝壽,望主猶記母兄之訓,勿復(fù)自棄?!?/p>
“勿復(fù)自棄……”她苦笑著搖搖頭,她已然到了這個境地,還有什么自棄不自棄可言?阿琇取出紙筆,緩緩開始研墨,她思忖良久,每一個字都寫得極慢極慢,仿佛要用盡全身的力氣。
水碧從小廚房里整理了些吃食,放在一個小小的竹籃里,奔也似的便去了靈昆苑,只見靶場中有一個英武的少年在射箭,面上青澀未褪,箭箭都直中靶心,周圍不少少年郎都圍著叫好。
水碧曾隨公主來過幾次靈昆苑,遠遠便瞧得清爽,那個射箭的少年正是阿鄴。幾個月不見,阿鄴又長高了些,穿著一身胡服勁裝,頗有幾分英姿。
那些少年都是認識阿琇和她身邊侍女的,都叫道“阿鄴,你姊姊宮里的人來了”。
看到是水碧過來,阿鄴一拋弓箭,幾步就奔到水碧面前,他探頭向她身后望去,卻沒有看到阿姊。阿鄴看著水碧的眼睛又紅又腫,大急道:“我阿姊怎么了,她為什么不來,可是那馮阿姆又欺負了阿姊,我要去好好教訓教訓她!”他心疼阿姊,就要去找馮阿姆算賬。
旁邊幾個貴族少年看起來都已經(jīng)被阿鄴收服成了跟班,也圍了過來七嘴八舌地問道:“是誰欺負阿鄴的姊姊,兄弟們?nèi)ソ逃査??!卑⑧掚[隱已經(jīng)成了他們的首領(lǐng)。
水碧紅著眼圈攔住他:“不是馮阿姆阻攔公主,是……是皇后娘娘讓公主禁足,這三個月都不許出宮門,公主就讓奴婢來了。”
那幾個少年聽說是皇后的旨意,都不敢說話,悄悄散了去。
“那我姊姊在宮里可好?”阿鄴虎目圓睜,緊緊地盯著水碧。
水碧躲閃著他的目光,吞吞吐吐地說道:“公主……公主很好,公主讓奴婢來問問王爺……這……這些日子功課如何……”說著又把竹籃放下,道,“這……是公主讓奴婢送來的吃食?!?/p>
阿鄴悶了半晌才道:“你回去告訴阿姊,我一切都好好的。師傅講的功課,我都背熟了。我的騎射次次都是第一,賈修他們幾個都比不過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