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坐在樹背后休息,不遠(yuǎn)處,曲西突然露出頭來,她背著小背簍,環(huán)視了一周,小絨線帽底下的大眼睛里看不出任何表情,又似乎有些窘迫。她又愣了一會兒,然后喊:
“喂——喂——喂——”聲音不高,她微微閉起眼睛,這是她經(jīng)典的窘迫表情,似乎這讓她很尷尬。
我當(dāng)然知道這是在喊我。也許她是怕我失蹤。不知為什么,她發(fā)現(xiàn)了我對她的居心之后,就再也不喊我的名字了,仿佛這個名字很嚇人。在親戚面前,她喊我“漢族的”,在我面前,就喊“喂”或者“哎”。
比如,哎,你去不去喇嘛寺哦?
又或者,喂,你不要抬水哦,我去。
我趕緊跌跌撞撞從草叢里爬出來,看著她苗條的肩膀,問:“我在這,怎么了?”
“哦?!彼拖骂^采蘑菇去了,毫無道理可說。
我把手套遞給她,她頭也不抬,拼命搖頭,我說:“不是戴的,是墊在你肩膀下面的,背簍很重吧?!?/p>
“走哦,走哦,一個蟲草三十塊?!本砻妹脧暮竺娑酱僦液颓饔址謩e鉆進(jìn)濕漉漉的林子里。下午我們回到了家,我們吃到了新鮮的酥油烤蘑菇。我躺在自己的床頭,繼續(xù)發(fā)呆。可我床頭總會有一股臭味。我讓曲西過來聞,她聞了聞,說確實有。
這是為什么呢?
曲西咬著指頭思考之后,低調(diào)而果斷地說:“是貓,貓在床下拉屎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