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欽此時可沒有心情睡覺,他手里掂著那顆沒有炸響的手雷,心中無限感慨:“它竟然沒有響。佛不滅我,必有大任?。 迸止賳T又把從仆人身上拔下來的腰刀,呈在他面前:“一定是德吉派人來替父報仇?!?/p>
仁欽搖頭:“應(yīng)該不會,虱子翻山,不過是領(lǐng)子內(nèi)外,德吉她一個娘們兒,能有多大能耐?!?
“那會是誰呢?”
“應(yīng)該還是上回那伙人,雪域同志會的?!?/p>
洛桑一聽,急了:“他們也太囂張了,上回在街上,這回竟進(jìn)了我們家的院子。”
仁欽冷笑了一聲:“這兩個不知死活的畜生,上回我沒抓他,他還以為我軟弱可欺。這兩個畜生留在外面早晚是禍害,馬上通知市政衙門,全城搜捕,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市政衙門接到仁欽噶倫的命令,就派出警察滿城搜捕罪犯,他們看到長得像汪丹和洛丹的男人,便不分青紅皂白地抓起來。一時間城里城外,風(fēng)聲鶴唳。扎西在回城的路上,遠(yuǎn)遠(yuǎn)地看見街頭很多人在看熱鬧,他也擠進(jìn)人群中張望。原來馬路的中間有一名倒騎著驢的犯人,在藏兵的驅(qū)趕下正朝這邊走來。犯人穿著白袍子,戴著刑具。扎西不知道他是誰,便問身邊的看客:“施主,他是誰啊?”路人告訴他,那倒騎驢的是過去佛爺身邊的紅人堅色大人,現(xiàn)在被噶廈流放了。說是送到工布的強納寺去服苦役,堅色大人的父親也被遣送到尼木宗,終身為奴。市政衙門還抓了兩名堅色的親隨,就是前些日子炸仁欽的兇手。扎西這時才注意到廣場中央的石板地上躺著兩個受刑的男子,他們的脊背已經(jīng)被打得血肉模糊。大家沖著劊子手喊叫著,讓他們殺了這兩個魔鬼。一名軍官對行刑的警察耳語了幾句,行刑的警察突然操起板刀將一名罪犯的大腿剁了下來。這一舉動,立即引起圍觀看客一陣興奮的狂叫。警察把剁下來的人腿綁在一根長木桿子上,高高地挑起,進(jìn)行示眾。人腿從扎西的頭頂上晃過,鮮血淋在他的臉上,他感到一陣惡心,踉踉蹌蹌地擠出了喧鬧的、盲目的、幸災(zāi)樂禍的人群,鉆進(jìn)了一條冷清的胡同。扎西沒走多遠(yuǎn),就感到胸口發(fā)悶,干嘔起來,卻又吐不出任何東西。遠(yuǎn)處的人們還在狂叫著、議論著,堅色被流放了,下一家就該是德勒府了。
汪丹和洛丹不知從什么地方鉆了出來,扶起扎西就走。扎西終于忍不住,一邊走,一邊吐了出來。洛丹望著身后的人群,得意地罵道:“噶廈這群蠢貨,我們炸的仁欽,他們從哪兒抓來兩個替罪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