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這大孫子有出息啊,寫小說,以后肯定是個大作家?!崩弦φf著拉過了林楠。
“哎,姥爺,別這么說?!绷珠行╇y為情。
“嗨,這藏著掖著什么啊。”老馬說:“是在作協(xié)上班?還是在出版社?”老馬問。
“不是,馬爺爺,我在建筑公司……”林楠聲音降低。
“???哪個建筑公司???城建?”老馬改不了警察的老毛病,繼續(xù)問。
“不是,我是在工地……”林楠聲音更小了。
“哎,我外孫子啊,是建筑工人?!崩弦Φ雇﹂_通,“但你別看現(xiàn)在他還在工地干活啊,用不了幾年,一定能成個大作家?!崩弦Φ恼Z氣信心十足,那種肯定,遠遠超越了對自己病情的樂觀。
老馬沒有再問,他覺得自己和老姚很像,但也很不像。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老姚這個年齡擁有這樣的生活,兒孫滿堂、和樂融融。不可能,對!不可能,他也許真的會像醫(yī)生預料的那樣超不過六個月,也許真的撐不過明年的春節(jié)。老馬想著轉(zhuǎn)頭看著窗外的那排郁郁蔥蔥的白楊樹,想象著六個月后大雪紛飛的樣子,想象著自己那時還能不能躺在這個病床,一時間百感交集,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但老馬深呼了一口氣,壓抑住情緒。看到林楠,他又想起了自己的兒子馬剛??於嗔?,也沒個穩(wěn)定的工作,婚姻大事也沒解決,唯一能住的還是那間四十平米房子里隔出的一間,自己作為父親,到底給了兒子什么?這些年,他所謂的又當?shù)鶃碛之攱專瑢嶋H上是什么也沒當好。而現(xiàn)在,一切悔之晚矣,剩下的時間卻要兒子為自己付出,老馬咬了咬牙,側(cè)過身躺下,眼淚流了下來。
“不要以為你認識局長就可以亂來!我告訴你,我也是有關(guān)系的,你要是把我逼急了,我就把你的丑事都抖摟出來,你要是不讓我好活,我也不讓你好死!”楊晉財還在喋喋不休。
“行了!死啊活啊的,都他媽活不了!有完沒完!這是醫(yī)院,不是他媽的賣煤攤!”老馬一下就爆發(fā)了,轉(zhuǎn)身坐起來沖著楊晉財喊。
楊晉財一下傻了,愣了十幾秒,起身穿鞋拿著手機出了病房?!鞍ィ艺f老馬啊,你也是?!崩弦τ行┴煿值卣f:“這有的人啊,心里要是害怕就得給自己找點兒事,要不就得嚇出病來,這小伙子啊,我看是心里慌的。”老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