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貨！我不用你告訴我他是什么。只要你確實見過他，我就很清楚他是什么?！卑⒖怂荚洪L用手掌一遍一遍拍著桌子以示強調(diào)?！拔蚁胫滥闶遣皇呛翢o疑問地確認，他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老人！”

這個問題讓弗朗西斯修士很困惑。在他眼里，自然和超自然之間沒有完完全全的界限，而是并不分明。有的事物是完全自然的存在，有的事物是完全超自然的存在，但這兩個極端之間有一個模糊地帶（他自己劃分的地帶）——即所謂的非自然存在——此類事物的構(gòu)成不過也是土壤、空氣、火或水，可形成的東西卻莫名其妙。對于弗朗西斯修士來說，這個區(qū)間包含了一切他所能看見卻無法理解的事物。而弗朗西斯修士從來不會“毫無疑問地確認”，像院長大人要求的那樣，他做不到。他也許僅僅是對每種事物都略知一二。因此阿克思院長提出的這個問題，無意中把見習修士心目中的朝圣者拋到了這個模糊地帶，他的形象倒轉(zhuǎn)到修士初次看見他之時，一個看不見腿的黑點在熱浪滾滾的小路中間蠢蠢而行；倒轉(zhuǎn)到修士的世界剎那間收縮之時，只看見捧著一點食物的那只手。要是某種超自然的創(chuàng)造物要偽裝成人類，自己如何才能看破這偽裝呢？或者只是判斷出有沒有偽裝？要是這種創(chuàng)造物不想遭到懷疑，它會忘記投個影子嗎？會記得留下足跡，吃面包和奶酪嗎？它會故意嚼香葉，還沖蜥蜴吐口水嗎？會記得模仿常人沒穿涼鞋踩進熱沙地的反應嗎？弗朗西斯不想估測這種地獄創(chuàng)造物或天堂創(chuàng)造物有多機智聰明，滴水不漏，但他斷定這種創(chuàng)造物不是擁有天使的智慧，就是擁有魔鬼的狡猾。院長提出的這個問題決定了弗朗西斯修士回答的本質(zhì)，那就是：娛樂這個問題本身，雖然他以前從未這么干過。

“想好了嗎，孩子？”

“院長大人，你不會是猜想他可能是——”

“我不是讓你猜想。我是要你斬釘截鐵地確定。他‘是’或者‘不是’一個有血有肉的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