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李大愣說：“哥哥，你有所不知，此事一兩句話交代不清，聽我給你從頭說說……”

他不是挖著根兒說，咱們卻要把話交代清楚了。論起天津衛(wèi)最有錢的大財東，一共有八戶，合稱八大家。八大家里首屈一指的要屬石家，有個石家大院保留至今，那是好大一片古宅院套，青磚碧瓦，雕梁畫棟，氣派非凡，戲樓佛堂一應(yīng)俱全，曾是石家老宅。石家祖上有良田萬頃，得了個綽號喚作“石萬頃”。城里還有好多買賣，錢多得數(shù)也數(shù)不完。關(guān)于石家最初是怎么發(fā)財?shù)模诋?dāng)?shù)亓鱾髦鴰追N傳說：

其一是明末清初，闖王李自成打進北京城，逼得崇禎皇帝吊死煤山，有個宮女帶著宮里的一件珍寶“如意夜光燈”，從京城逃到這里，夜里到石家投宿，看主人忠厚質(zhì)樸，委身下嫁給了姓石的這戶人家。那盞“如意夜光燈”是皇宮大內(nèi)的無價之寶，石家娶了位財神奶奶，一下子發(fā)了橫財，陡然暴富。

另有一說，清朝乾隆年間出了個大貪官和珅，聚斂的錢財堆積如山，富可敵國。到和珅被抄家問罪的時候，府上的一個小妾，趁亂逃到石家，這小妾當(dāng)年很受和珅寵愛，身上帶了好幾件珍寶，為了避難，嫁給了石家，石家祖上從此發(fā)跡。

這些傳說大致差不多，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全是說石家祖上走運，娶了有錢的媳婦兒，好比是把一座金山請進了門，錢多得幾代人也使不盡用不完。祖上留下一條遺訓(xùn)，有了錢不能為富不仁，石家世代積德行善，夏開粥廠，冬賒棉衣。十幾年前，石家有位小姐和一個唱戲的小白臉私通，二人有了私情，搞大了肚子。婊子無情，戲子無義，這話一點兒不假。那唱戲的一看這小姐有了身孕，怕惹麻煩，而且老家有老婆有孩子，連夜就跟外地戲班子跑了，剩下這小姐挺著個大肚子，也沒臉繼續(xù)在家待著了，收拾細軟離家出走，石老爺派人找了這么多年，至今沒有下落。

這三岔河口沉尸案一出可不要緊，有人就說石家小姐讓戲子搞大了肚子，有辱門風(fēng)，石家表面上說小姐離家出走了，實則不然，是把大著肚子臨盆在即的小姐綁著鐵坨子沉到河里了，這叫一尸兩命。石家小姐死得冤，冤情不泯，死尸又被巡河隊的人打撈出來，石家財大勢大，把官面兒上打點到了，所以沒人追查。自古道是人言可畏，說好事沒人信，說壞事沒人不信，傳來傳去添油加醋，那些話簡直不堪入耳。石家一向以忠厚仁善之道傳家，哪受得了這個。

郭師傅一聽原來是這么回事：“石家的家事怎樣我們不清楚，但三岔河口沉尸案年頭要早得多，不見得與石家小姐有關(guān)?！?/p>

李大愣道：“誰說不是呢，可這流言四起，恰似傷人的暗箭。三岔河口沉尸案一日沒有結(jié)果，一日堵不上造謠生事這幫人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