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立志

“……女有四行，一曰婦德，二曰婦言，三曰婦容，四曰婦功?！鼻倌镆髡b這些教條時，不知覺鎖起了眉，她哪里是在讀給面前的鳳凰兒聽呢。

寶靖六年春天的一個清晨，暖洋洋的日光斜射進(jìn)江陵城西四海教場的書房中，青衣妝扮的琴娘平靜地念出一句句清規(guī)戒律：“夫云婦德，不必才明絕異也；婦言，不必辯口利辭也；婦容，不必顏色美麗也；婦功，不必工巧過人也?！?/p>

吟完一頁，她才覺察對面無人，微微變色，站起叫道：“鳳凰兒，鳳凰兒……”

依舊沒人答應(yīng)。她并不慌張，悠然走出屋去，張目一望，四下悄寂無聲。幾株紅撲撲的海棠開得正旺，映得眼前亮亮的。

她出了院門，拉住外邊的一個教頭問，說是鳳凰兒往后園去了。拎起裙角，三步并兩步，心中竟有一絲暢快，沒幾下奔到后園。群花中一個年約十歲的垂髫幼女，正蹲在地上摸索，見她來了，仰頭一笑。

琴娘凝目看那小貓兒般的身影，想，這丫頭雖沒學(xué)得她娘的嫻靜文雅，可正是這歡蹦亂跳的熱情，燒得四海教場充滿了生氣，一掃五年前湘姐去后帶來的沉寂。

“鳳凰兒，你又在拾垃圾！”她故意沉下臉，拾起鳳凰兒的手看，烏黑黑的。小丫頭還蠻不在意，傻呵呵地朝她一笑，眼中清澈如花瓣上的露珠。

琴娘只能嘆氣：“這回又揀了什么？”

“琴娘你看，是圓圓針?！兵P凰兒舉起三根銀針，在陽光下泛出妖異的青光。

“哎喲，這是什么？”琴娘也不認(rèn)識，拿了一根來看。

“昨晚那個蒙面人沒打中爹，落在地上?！?/p>

琴娘嚇了一跳，燙鐵似丟了那針，連帶把鳳凰兒手上的也摔下?！鞍浲臃?！那可是喂了毒的，要死了……快跟我洗手去?！笔箘疟鹚妥摺?/p>

鳳凰兒猶在可惜地上的針，很不情愿地掙扎了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