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一樣，他對這場婚姻也別無選擇，我不知道他的抱怨是跟我一樣多還是更多。他們讓他和我結(jié)婚是因為我們是六代表親，相隔兩輩，并且我們年齡相差不到十歲。這些就已經(jīng)足夠了，甚至綽綽有余。對想要尋找特定結(jié)婚對象的女人來說，英格蘭的表兄表弟、叔叔伯伯、侄子外甥的數(shù)量實在不夠多。在倫敦，有猶太血統(tǒng)的家庭不會超過二十個，還有十來個分布在全英格蘭的大小城鎮(zhèn)里。因為我們必須在族人之間通婚，所以選擇也就少得可憐了。丹尼爾完全可能是個半瞎不瞎半死不活的十五歲少年，而我還是得在自己十六歲生日的時候嫁給他，和他上床。比世界上的任何事情都更加重要，甚至比財富和健康更為重要的，就是我們這樣不為人知地維系在一起。他知道我的母親作為暗中信奉猶太教的異端被燒死的事情。我知道在他那優(yōu)雅的英式馬褲底下有過割禮的證據(jù)。至于他的心中是否轉(zhuǎn)而支持耶穌，是否聽信了當(dāng)?shù)亟烫妹刻煲淮?、周日兩次的布道，這些都可以留待我以后去發(fā)現(xiàn)，正如他不可避免地了解我。我們能夠肯定的是彼此對基督教的信仰才開始不久，而種族的血統(tǒng)卻非常古老，我們在歐洲大陸上受人憎恨已有三百多年的歷史，而時至今日，猶太人仍舊沒有資格踏入大多數(shù)基督教國家一步——包括我們稱之為“家”的英格蘭。

“丹尼爾想單獨見見你?！备赣H笨拙地說著，后退幾步，站到聽不到我們說話的地方。

“我聽說你求得了一個弄臣的職位?！钡つ釥栒f。我看著他的臉色泛紅，漸漸地紅到了耳朵。他的面容很年輕，皮膚像女孩子一樣柔軟，唇上留有深色的八字須，和他深陷的眼窩里的深色雙眸上那對柔軟的深色眉毛很相配。乍看之下，他更像是葡萄牙人而非猶太人，但他下垂的眼瞼卻暴露了他的身份。

我的目光從他的臉上轉(zhuǎn)到了他那副有著一對寬肩的單薄身軀上，再轉(zhuǎn)到他纖細(xì)的腰、修長的雙腿：真是個英俊的人。

“是的，”我簡短地說，“我在宮里有了一席之地。”

“等你到了十六歲就得離開王宮回到家里?！彼f。

我對這個年輕人挑了挑眉毛：“這是誰的命令？”

“我的。”

我任由冰冷的沉默籠罩周圍?！拔也徽J(rèn)為你有權(quán)力命令我?！?/p>

“等我成為你丈夫的時候……”

“那是以后的事。”

“我是你的未婚夫。你將來會是我的人。我有這個權(quán)利?！?/p>

我回給他一個慍怒的表情?！拔曳膰醯拿睿曳闹Z森伯蘭公爵的命令，我服從伯爵的兒子羅伯特·達(dá)德利大人的命令，我服從我父親的命令，也許還會服從你的命令。倫敦的每個人好像都以為自己能命令我?！?/p>

他把不由自主的大笑聲咽回肚里，神情立刻輕松了不少，就像個大男孩。他像對待朋友那樣溫柔地握住我的肩。我發(fā)現(xiàn)自己回以微笑?！班?，可憐的小女仆，”他說，“可憐的受了刺激的小女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