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去那間酒吧找妹妹之前，于樂也還是經(jīng)過了一些思想斗爭的。

不去的理由很簡單，他可以在揀了一個大便宜之后見好就收。很多事情開始往往很美好，時間一長，才慢慢變味。如果能乘著還沒有變味便終止，只會留下一些美好的回味，那樣豈不是更好嗎？何必貪心地把事情做得那么滿呢？凡事留有余地看起來沒有盡興，有點遺憾，但于樂認為自己精力很充沛，完全可以與另外一個尚不認識的女人有另外的開始。這樣，把一連串的美好串連在一塊兒，生活將是多么豐富多彩呀。還有，就是不能說洪均說得沒有道理，既然不能排除妹妹是放長線釣大魚的可能性，這一去確實有可能自投羅網(wǎng)。

去的理由也很充分。妹妹被弄上床之后先是拼命抵抗，然后是半推半就地接納，再到全情投入、互相對攻，最后是領(lǐng)略到全身細胞熊熊燃燒之后化成灰燼似的癱軟，給于樂一種徹底征服的感覺。妹妹的嘴唇是嬌嫩而清甜的，妹妹的皮膚是細膩而醇香的，妹妹的乳房是飽滿而敏感的，妹妹的陰道是繃緊而滋潤的，那種感覺簡直太美妙了，太能滿足一個男人的征服欲和虛榮心了。

妹妹并不是萬法官之后與于樂發(fā)生婚外性關(guān)系的第一個女人，中間已經(jīng)有了不知道多少環(huán)肥燕瘦。其中有感覺好的，也有感覺一般的。兩個人做愛與其說是物理學意義上的活塞運動，不如說是一門綜合性的行為藝術(shù)，是兩個人感覺（包括視覺、觸覺、聽覺、味覺、嗅覺）、心智、情緒表達方式以及平時生活中的一些小動作，全面碰撞到互相滲透到求同存異、化敵為友到各取所需直至步調(diào)一致實現(xiàn)雙贏的錯綜復雜的美妙過程，怎么可能指望跟每一個人的每一次做愛都那么盡善盡美呢？這里，人的因素是第一重要的。這并不是一句廢話。也正因為它并不像在流水線上制造工業(yè)產(chǎn)品一樣有固定的模式，而是一種帶有偶遇性色彩的即興化創(chuàng)作，所以，旗鼓相當可遇不可求的性伙伴，才顯得難能可貴彌足珍惜，怎么能輕言放棄呢？關(guān)鍵的問題是，你是她的第一個男人，她正處在發(fā)育完成的臨界點，她就像那絨毛尚未褪盡、從里到外透著誘人的酥紅的水蜜桃，你已經(jīng)嘗了一口，多汁而味美，一切都剛剛好，一切還會更好，是個男人都舍不得把她扔下吧？

作為律師，于樂當然知道即使在醉酒的狀態(tài)下犯了罪一樣要負刑事責任。所以，他在策劃將妹妹弄上賓館客房之前，就為自己設(shè)定了罪與非罪的嚴格界限。也就是說，他要拿妹妹出氣，又不能對她實施強奸。不管怎樣開始，最后的結(jié)果必定是你情我愿的做愛，而不是違背女方的性侵害。

當他發(fā)現(xiàn)妹妹還是個處女的時候，他的驚喜中間是夾雜了一絲恐懼的。

于樂知道，盡管現(xiàn)在的女孩子都很開放，但破身對于她們來說也算人生中的一件大事。而那個時候，他們甚至連互相的名字都不知道。所以，在接下來的下半場，于樂把自己變成了世界上最溫柔體貼的情人，不僅動作舒緩，張弛有度，而且有說不盡的甜言蜜語，他像小學生寫作文一樣將能夠找到的華麗辭藻一股腦兒地往妹妹身上堆砌，自己一點也不覺得肉麻。

于樂的言行是有效果的，女人一旦摒棄了自己的抵抗，就只有一條路可走了，就是盡可能密切配合，因為這也關(guān)乎她的快感，因為不管男人女人，欲望的閘門一旦打開必定銳不可當。妹妹在沒有決定交出自己之前與于樂的糾纏是無聲的，這個時候卻開始叫床了，妹妹猛地從嗓子里爆發(fā)出的喊叫聲實在太響亮了，將于樂嚇了一跳，精神差點就散了，他鬧不明白，妹妹那么一副小巧玲瓏的樣子，哪里來的那種山呼海嘯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