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過電話一聽，是我原來的一個老部下，他已經(jīng)辦好了手續(xù)在上海定居，無意中同我侄子聊起來，才知道我還在臺灣。

那個老兵在電話里哭了。

他說：“長官，你還記不記得我，當(dāng)年退役時你送給我的小錦旗到現(xiàn)在還在我的行李箱里，這些年來顛沛流離，我丟了很多東西，但是，從來都把它保存得好好的?！?/p>

“我知道那是你對我的鼓勵和祝福，這些年來我就這樣堅持下來了。

“現(xiàn)在我找到了親人，已經(jīng)在上海的家中定居了，老長官，你年紀(jì)也不小了吧，你什么時候能回來，到時候給我個信，我到機(jī)場去接你，我們在大陸再見?！?/p>

老兵的話當(dāng)時讓我淚流滿面。后來我握著話筒只一個勁兒地點頭，根本都聽不清他在說什么了。

我只知道他約我在大陸再見。

這也是我此生此世最后的心愿，我相信這一天也不會遠(yuǎn)了。與何知春先生告別，我走上上海繁華的大街。

遠(yuǎn)處近處閃爍的霓虹燈和眼前不斷走過的年輕的男孩女孩，讓我頓覺屋里屋外兩個多么遙遠(yuǎn)的世界啊！

那段沉重的往事鎖住了那么多想要飛越海峽的翅膀，而這翅膀承載的是多少無聲的嘆息。

有時候，我想，白發(fā)、眼淚、老去的男人和女人，在歲月的長河里究竟占多大的比重？為什么總要有這樣的陰影使并不漫長的人生變得遺憾大于滿足，分離多于相聚。

這絕不是大多數(shù)人的選擇。

我想起那些使民族走上這樣一條路的始作俑者，他們又何嘗不是為人子為人父的，有家難回，有高堂在卻無以回報，這豈是一個“痛”字可以了結(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