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家里的消息,我開始想那個過去從來不敢想的回家的夢。
這時候我發(fā)現(xiàn)自己口袋里空空如也,幾乎連回家的盤纏都沒有,我沮喪極了。
幾十年來,靠我在教堂里做工友的這點收入,我除了自己能吃飽飯,又何曾有過幾文錢的積蓄。
而且,我們這些老兵在發(fā)現(xiàn)回家無望之后,大多數(shù)都是過著一種有今天沒明天的日子,根本想不到要為將來打算。
面對家人的召喚,我近鄉(xiāng)情怯,我不知道出來飄泊了40年仍是一無所有的我,如何踏上歸家的路,如何給家里的妻兒老小一個交代。
這時我又托那個修女給家里捎去第二封信。
信的大致內(nèi)容我至今還清楚地記得:我告訴老伴,我的身體尚好,能夠自己行動,也十分想念她和孩子們,只是因為兩岸關(guān)系依然緊張,臺灣這邊控制很嚴(yán),我一時想不出回家的辦法。再者說我?guī)缀鯖]有積蓄,就是有回家的機會我都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他們,畢竟,我覺得自己該對家里有些補償。
很快,老伴的信兒也捎回來,她在信里說,家里的生活早已與以前不同,女兒、兒子都已結(jié)婚成家,兒子還給我生了三個孫子,地里的收成不錯,粗糧早就不吃了,每年收的小麥吃不了還要賣給國家一些。老伴勸我早點回家,她說:“你七老八十的人了,還在外面游蕩什么,要是圖錢的話,俺們娘幾個干嗎非要等著你回來。你只要人回來,飯就有你吃的,你還在等什么?我也年紀(jì)大了,難道你真的要讓我在走之前見不上你一面?”
記得當(dāng)時那位修女在念這封信時,眼淚劈里啪啦地掉,我也忍不住淚流滿面,從那時起我就不再猶豫,拼了老命我也要奔回老家,已經(jīng)78歲的我真的不想再這么熬下去了。
那時兩岸仍然是沒有什么松動。盡管內(nèi)地這邊在1979年便發(fā)布了《告臺灣同胞書》,歡迎臺灣同胞返鄉(xiāng)探親訪友,骨肉團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