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看著伯特蘭以其獨特的大搖大擺的走路姿勢，悠然地順著街道走過來。他身材瘦削，皮膚黝黑，渾身透著性感，一個典型的法國男人。他在打電話，他有打不完的電話。跟在他身后的是他的業(yè)務(wù)合伙人——滿臉胡須、面龐粉紅的安東尼。他們的辦公室設(shè)在F拱廊街，就在瑪?shù)铝諒V場后面。我們結(jié)婚以前，伯特蘭在一家建筑公司工作了很多年，不過五年前，他與安東尼攜手，開始創(chuàng)建他們自己的事業(yè)。

伯特蘭朝我們揮揮手，又指指電話，一副愁眉緊鎖、陰郁生氣的樣子。

“看來被對方纏住了，”佐伊不無嘲諷，“顯然嘛。”

佐伊才十一歲，但有時候讓人感覺已經(jīng)是個青少年了。首先，她個子很高，比她所有的女性伙伴都高出一大截。還有，她的腳也大——她會一臉嚴(yán)肅地補(bǔ)充道。其次，她有頗為老到的洞察力，經(jīng)常讓我感到驚喜。她淡褐色眼眸中的深沉和托腮沉思的樣子給人一種成熟的味道。她一直如此，即使小時候也這樣——冷靜、成熟，相對她的年齡而言，她有時候顯得太過成熟了。

安東尼走過來跟我們打招呼，伯特蘭則繼續(xù)打著他的電話。他的聲音很大，整條街都能聽見，一只手不停地在空中揮舞，臉上的表情變化不定，還不時地轉(zhuǎn)過身來，看我們是否在聽他說的每一句話。

“跟另一位建筑師之間產(chǎn)生了一點問題?！卑矕|尼解釋時小心翼翼地笑了笑。

“是競爭對手嗎？”佐伊問道。

“嗯，是的?！卑矕|尼回答。

佐伊嘆了一口氣。

“那我們很可能要在這兒等上大半天了?！彼f道。

我腦子里冒出一個主意。

“安東尼，你身上會不會正好有泰澤克太太公寓的鑰匙？”

“我?guī)е兀炖驄I?！彼荒樞θ?。安東尼總是用英語回答我的法語問題。我估計他這么做是為了表示友好，可我心里有些生氣，感覺自己在法國生活了這么多年，但法語講得還是很糟糕。

安東尼晃了晃手中的鑰匙。我們決定進(jìn)屋，就我們?nèi)齻€。佐伊在大門口熟練地輸入了密碼。我們穿過滿是落葉、涼爽宜人的庭院，來到了電梯門口。

“我討厭這部電梯，”佐伊說，“爸爸應(yīng)該把它修整一下。”

“親愛的，他只是要修整你曾祖母的住處，”我指出，“而不是整幢大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