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愣住了。他沒想到,原先認為很困難的一件事情居然這么容易就解決了。半晌,他結結巴巴地說:“居委會現(xiàn)在每個月能給你多少錢?夠用嗎?”
“不太夠?!痹居悬c不好意思,“夠用的話,也不用上街去要了。”
哥哥說:“反正跟我們住,你不用再去要飯?!?/p>
袁季搖頭:“不,還是照舊。你們只要每天把我送到普云寺門口就行,晚上再接我回來?!?/p>
哥哥說:“算了吧。你天天在我眼皮子底下進進出出地要飯,你讓人家怎么看我?!?/p>
袁季說:“那你看這樣行不行。你們去住新房子。我去住你們的那個裁縫鋪。反正我只能算半個人,用不了多大的地方。不過住到裁縫鋪去就沒有這些街坊了。你們必須得給我做飯,洗衣服,送我去普云寺。怎么樣?”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聽見哥哥說:“我知道,我對不住你?!?/p>
袁季說:“沒有。你也不容易?!?/p>
就這樣,袁季的小椅子下面多了四個輪子。椅子的扶手上也系上了繩子。他的小椅子被改裝成了一個雪橇。這是這么多年來,哥哥為袁季做的,唯一一件事情。
袁季住到裁縫鋪的閣樓上去了。搬過去的第一晚,一只大老鼠帶著四五只小老鼠排著縱隊從屋子的一個墻角走到另一個墻角去。跟袁季擦肩而過的時候袁季想:“咱們現(xiàn)在是街坊了。”
其實袁季并不在乎自己住在什么地方。他自己也說不好從什么時候開始,普云寺門口的樹蔭才是他真正的家。雖然那里沒有屋頂,沒有墻,沒有可以開關的門??墒悄抢镒屧景残?。那里集結著袁季跟這個世界所有的聯(lián)系:他的營生,他的朋友,他的恩人,他認識的可以跟他閑聊解悶的人,他熟悉的氣味,還有他的牽掛,統(tǒng)統(tǒng)聚集在普云寺門口那一小塊樹蔭的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