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個人知道我的秘密,就是我的同桌——劉宇翔。他望著政治課上伏在桌上半睡半醒的我,作痛惜狀地搖頭:“唉,戀愛中的女人哪——瘋了。”那個時候劉宇翔成了我的畫的第一讀者。我想那是因為我還是需要傾訴的,他正好又離我最近。他總是夸張地問我:“你白癡吧你,你不知道什么叫‘紅配綠,狗臭屁’?你大小姐還他媽專門弄出來一天的紅再加一地的綠——不過……”他正色,“我也不知道為什么,你這么一畫,操,還真是蠻好看的?!逼鋵嵥且粋€跟別人有點不一樣的人,因為他總是說我的畫“蠻好看的”,不像我的那些一起學畫的同學,他們總是有點驚訝地說:“林安琪你真酷?!彪m然劉宇翔說話滿口的臟字,雖然他是個今年已經(jīng)十七歲的“萬年留級生”,可我還是愿意把他當成一個可以講些秘密的朋友。那個年齡的女孩子是最需要朋友的,但是沒有多少女孩子愿意理睬我。當然我也懶得理她們,劉宇翔最好,他愿意聽我講譚斐,聽我講那些譚斐和絹姨之間似有若無的微妙,然后評論一句:“操!”
其實直到今天,我也依然無法忘記那些日子里干凈而激烈的顏色。生活中的我和一種名叫“墮落”的東西巧妙地打著擦邊球。我偶爾逃課跟劉宇翔和他的那些狐朋狗友出去玩,偶爾考不及格——可是我總是無法對那種不良少年的生活著迷,因為我只為我的畫陶醉——在深夜一個人的漫游中,我把跟劉宇翔他們在一起時的那種氣息用顏色表達出來。那是一種海港般的氣息,連墮落都是生機勃勃的。然后我有點惶恐地問自己:難道我經(jīng)歷一切的目的都是為了畫畫嗎?那么“生活”這樣東西,對于我,到底有幾分真實?但我不會讓這個棘手的問題糾纏太久,因為我閉上眼睛都看得到老師驚喜的眼神。老師的那種目光我已經(jīng)看過很多次了,不過我永遠不會對那種目光司空見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