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秦漢之際

第一節(jié) 陳勝之起滅

二世皇帝元年七月，在舊楚境的蘄縣大澤鄉(xiāng)停留著附近被征發(fā)去防守漁陽的閭左兵九百人。適值大雨，道路不通。這隊伍已無法如期達到指定的處所。照當時的法律，將校誤期，要被處斬。有兩位下級將校陳勝和吳廣，便秘密圖謀免死的辦法。他們想當今的二世皇帝并不是依法當立的，當立的乃是公子扶蘇，百姓多稱贊他的賢惠，卻不知道他已死；又從前楚國最后抗秦而死的名將項燕，親愛士卒，很得民心，民間傳說他還活著，假如冒稱扶蘇項燕起兵，響應(yīng)的必定很多。他們?nèi)柌?，卜者猜到來意，連稱大利；最后并說道，你們何不再向鬼神占卜一下？二人會意。

不幾天，兵士買魚，忽然在魚肚里得著一小卷絹帛，上面寫著朱字道：“陳勝王。”晚間兵士又忽然發(fā)現(xiàn)附近樹林中的神祠有了火光，同時怪聲從那里傳來，像狐貍作人語道：“大楚興，陳勝王。”這種怪聲每每把兵士們從夢中驚醒。從此他們遇到陳勝每每指目著他竊竊私語。

有一天統(tǒng)領(lǐng)官喝醉了酒，吳廣在旁，出言特別不遜。統(tǒng)領(lǐng)官大怒，鞭了他一頓，又把劍拔出。吳廣素來很得兵士心，在旁的兵士都替他不平。他搶過了劍，把統(tǒng)領(lǐng)官殺掉。陳勝幫著他，把另外兩個將官也結(jié)果了。陳、吳號召軍中，大意說道：“你們因為大雨，已誤了期，誤了期就要處斬。即使不處斬，去戍守長城，也是十有六七要死的。大丈夫不死便了，死就要成個大名。王侯相將難道是有種的嗎？”在全軍喧豗應(yīng)和之下，陳吳二人以扶蘇和項燕的名義樹起革命的旗幟。軍士袒著右臂，自號大楚。陳勝自立為將軍，吳廣為都尉。

旬日之間大澤鄉(xiāng)、蘄縣、陳城和附近若干縣城，皆落在革命軍之手。而革命軍在進攻陳城之時已有車六七百乘，騎千余，步卒數(shù)萬人了。陳城在戰(zhàn)國末年曾一度為楚國都，革命軍即以此為根據(jù)地。先是魏遺民大梁名士張耳、陳余為秦廷懸賞緝捕，變姓名隱居于陳。陳勝既入陳，二人進謁。是時陳中父老豪杰正議推陳勝為王。二人卻勸陳勝暫勿稱王，而立即領(lǐng)兵西進，同時派人立六國王室之后，以廣樹秦敵，使秦的兵力因敵多而分散，因分散而薄弱，然后乘虛入據(jù)咸陽，以號令諸侯，諸侯感再造之德，必然歸服，如此則帝業(yè)可成。陳勝不聽，遂受推戴為張楚王，都于陳，以吳廣為“假王”假有副貳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