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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0,北京的春天有點亂》義和拳挺進京津(3)

1900,北京的春天有點亂 作者:金滿樓


另外,清廷在宣戰(zhàn)后發(fā)糧米賞給并招撫拳民,更是對義和拳進京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據(jù)時人記載:“六月初一日,昨因皇太后賞義和團銀十萬兩,更兼外州縣鄉(xiāng)團連日紛紛而進,愈聚愈多,約有十萬余人”。就像唐德剛在《晚清七十年》里說的,拳民都認為自己是“領賞”來了!而負責招撫義和拳的莊王載勛還曾派人持其令旗一面,“赴京南一帶,招拳民之技藝精熟者三千人速赴京聽調”,此次僅新城、定興一帶隨令旗“赴京者近萬人”。

在載勛等人的招撫下,義和拳大批的擁進了北京城,拳民們在城內(nèi)隨處設立拳場,并豎起“保清滅洋”的旗幟,一時間“義和拳”成為當時最熱門的話題,也是最讓人驚恐的事情。翰林院編修黃曾源目睹了當時北京的情況深有感觸地說:“自五月以來,生殺予奪皆在團,團曰可,不敢否;團曰否,不敢可;民權之說,吾于義和團見之矣?!?

京城中突然涌入大量的拳民,大街小巷,隨處可見,居民們都隱約感覺到了不祥之兆,但誰也不知道下一步的局勢會怎么樣。事實上,當時的北京城中并不存在尖銳的“民教”沖突,這一點和華北平原的情況是完全不同的。但拳民入京之后,幾乎沒有停頓就開始了他們的“反教”行動,他們不分清紅皂白地濫殺教民,焚燒教民房產(chǎn)和各種洋物,這不僅嚴重地破壞了京城的社會秩序,也由此引發(fā)更大的中外沖突。

對義和拳態(tài)度最為積極親善的當屬端王載漪為首的“大阿哥黨”,當時載漪不僅在邸中設壇立團,朝夕虔拜,而且經(jīng)常召義和拳首領等赴端王府議事;剛毅、載瀾改穿義和團裝束,徐桐、崇綺也是篤信有加。就連宮中太監(jiān)、衛(wèi)士和部分清軍也紛紛加入義和團,董福祥還與義和團首領李來中結為義兄弟。

在這場無法用常理理解的運動洪流中,士紳及一般民眾也爭相趨附,群起效尤。不可否認,一些士紳富戶設壇練拳,大多是為保護門庭家財,免受侵擾。而與此同時,由于義和拳并沒有一個統(tǒng)一的組織,“降神附體”,人人平等,這使得一些社會渣滓也乘機投入其中,他們打著“義和拳”的旗號大肆搶掠洋行和教民財產(chǎn),或者借機報復私怨,這使得后來的社會秩序陷入了極大的混亂之中。據(jù)記載,還有清軍假扮義和拳進行搶掠,如聶士成武衛(wèi)前軍的不少士兵就認為,與其同拳民們作戰(zhàn),倒不如仿效義和團,既可掠取財物,又可得“義民”之稱,于是有五營士兵嘩變,沿途搶掠百姓財物。

天津的情況也不樂觀。當時的天津是華北最大的通商口岸,也是洋人聚居較多的城市,拳民認為這里是洋人的大本營和洋教的黑風口,因此成為了義和拳要打擊的重點地區(qū)。1900年6月初,天津東北角三義廟王志和樹起義和團旗,數(shù)天內(nèi)便在城內(nèi)外立壇三四十處,每處數(shù)十人至數(shù)百人不等,隨后安次縣楊壽臣率數(shù)百拳民來到天津與之合流,當時的聲勢很大(但后來王志和因種種暴行而被曹福田處死)。曹福田是游勇出身,他率領靜海、鹽山、慶云等地的“乾字團”數(shù)千人進入天津并在城西呂祖堂設立總壇口,隨后又在城廂內(nèi)外設立壇口十余處,聲勢比之前還要浩大,就連直隸總督裕祿也不敢得罪。

繼而,王德成率霸州、雄縣、文安等地義和拳來到天津,他們在大佛寺設立總壇口,城廂內(nèi)外設壇口數(shù)處。6月下旬,張德成率領的自稱是“天下第一團”的“坎字團”五千余人從獨流鎮(zhèn)到達天津。據(jù)說,張德成到達天津之時,裕祿命人派轎子前去迎接,并在督署設宴招待,將張德成引入上座。當時人說,張德成頗有仙人風范,人稱“張活神仙”。

義和團進入天津后大搞“反教”活動,這使得當?shù)鼐謩莺芸焓Э亍?jù)當時的《中國旬報》等稱,義和團于6月14日至16日之間,“焚教堂,拆榆蘆路、毀關、縣兩署,釋監(jiān)押犯,道、運署皆設拳場”;“入官電局搗毀一空,沿街電桿皆砍斷,招乞丐使負去”,“在道、府、縣大堂設壇”。自6月中旬起,天津各洋行一律罷市,招商局除米糧外其他各種貨物一律停運,信件、通訊停止,連老龍頭火車站也被焚毀。因為拆毀和保護鐵路的緣故,義和拳還與聶士成及楊慕時的軍隊發(fā)生過嚴重的流血沖突。

在義和拳蜂起的勢力面前,天津的官員們失去了昔日的威風。某佚名者在《天津一月記》中說,義和拳“手持短刀,數(shù)十成群,招搖過市。沿街鋪戶聞團過皆執(zhí)香跪迎。途遇道府縣,皆叱令下輿免冠,司道、府縣均不敢冠帶”;英國領事賈禮士也在信中說:“天津城已實際掌握在義和拳和暴徒們手中,他們焚毀了禮拜堂,并且在街上強迫中國官員們下轎?!?/p>

內(nèi)憂外患,一時俱起。在義和拳“反教”活動不斷擴大的同時,八國聯(lián)軍攻陷了大沽炮臺并開始進逼天津,整個天津城陷于一片混亂之中。在此情況下,殷實之家相繼出逃,社會秩序一片大亂,就連直隸總督裕祿在天津的行館也被人縱火,燒毀殆盡。清廷及其基層統(tǒng)治的癱瘓,使得天津已陷入了一種無政府狀態(tài),而與此同時,義和拳建立了一種新的權威,盡管這注定是短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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